陆?暗暗松了口气,朝他看去。
年轻人一身红衣,低头认真拨弄灯芯,那点摇曳的烛火昏黄温暖,金粟珠垂,衬得他眼睫似蝴蝶落影,格外温柔。
不知为何,陆?忽然想起当年苏南破庙中,他与她曾共点的那一盏灯火来。
那时他对她说:“灯花笑而百事喜,你我将来运气不错。”
可那夜苏南严寒大雪,她才从刑场捡完尸体回来,而他深受重伤尚被追杀,彼此都是最糟最难的日子,以为不过是随口而出的安慰,从不愿做大指望,未料命运兜兜转转,虽然晚了点,终究把灯花占信的大吉佳音重新送来。
裴云?抬眼,见她直直盯着自己半晌不出声,扬眉道:“好看吗?”
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他漂亮幽邃的眼眸,薄唇含笑……犹如被蛊惑般,不由自主开口:“好看。”
这人本来就不太正经,寻常穿公服时,尚能压下几分,眼下穿这身红袍,似笑非笑模样,就带了几分故意勾人。
实在无法昧着良心说难看。
裴云?顿了顿,眼底笑意更浓:“我问的是灯。”
陡然明白自己是被他耍了,陆?轻咳一声,掩饰地补充:“我答的也是灯。”
他盯着她片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恼怒地别过头,想了想,自己提壶往杯盏里倒了杯蜜酒灌下,倒是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好酒量。
裴云?见状,将铜灯推至桌角,自己起身走到陆?身边坐下,拿走她手中银盏:“真要壮胆?”
“我没怕。”
他点头,懒洋洋道:“知道,陆大夫是医者嘛,自然知晓这些。”
“你……”
他勾唇,梨涡在灯色下尤其惑人,故意慢吞吞开口,“人的身体你很熟悉,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裴云?!”
陆?气急,这是她方才和银筝交谈的话,这人明明听到了一切,故意逗她。
他盯着陆?,笑意玩味:“可惜我不是医者,什么都不会,今夜只有仰仗陆大夫帮忙了。”
陆?忍无可忍,一掌朝他推去,被裴云?捉住手腕。
她腕间还戴着裴云?送她的青玉镯,玉镯冰冰凉凉,被他握着腕间却灼灼发烫。
青年低头看她,那双漆黑的眼睛落在她脸上,视线与她接触,眸色渐深,渐渐倾身过来。
她伸手揽住裴云?的脖子。
清冽香气同唇间甘洌酒香漫渡过来,陆?分不清是自己刚才的蜜酒还是别的缘故,只能下意识攀着对方,随着他拉下结着彩结的帘帐。
夜深了,桌上喜烛越烧越短,烛影摇红里,良宵仍长。
……
月华如水笼香砌,金环碎撼门初闭。寒影堕高檐,钩垂一面帘。
碧烟轻袅袅,红战灯花笑。即此是高唐,掩屏秋梦长。
一辆车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