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允梗着脖子斥责。
“你看看我们这平城的宫墙!几十年来都没有筑高一寸,搬个梯子就能翻进来的宫墙,能防卫什么!”
穆寿口水喷出,溅的老远。
“还没有别宫的城墙高!”
别宫好歹是后来建的!
不知为何,穆寿的话一出,朝堂下不合时宜的发出几声“噗嗤”。这几乎是平城公开的笑话了,说的是当年拓跋绍造反,带着十几个人搬个梯子就入宫把父亲拓跋珪杀了的事情。
拓跋焘刚登基的时候国家太穷,柔然又屡屡犯边,宫城根本来不及重修,只建了几个别宫,赫连定的西宫就是扩建的,堪称“穷酸”的皇宫。
所以汉臣们总是不忘迁都洛阳或长安,毕竟长安或洛阳至少具有王都的气象,平城这小地方实在太不合适。
众人噗嗤过后,窦太后也坐不住了。
“既然宜都王认为皇宫不够恢弘,那就应该记得陛下曾经说过什么。”窦太后站起身,大声说道:“夏国统万城的城墙高耸入天,夏宫宏伟至极,赫连勃勃用蒸过人的土筑城,杀害的工匠无数,夏国王都的城墙坚如铁石,王宫的墙高数丈,可依然还是被我国灭掉,问题不在于城墙坚固与否……”
“太后睿智……”
崔浩喟叹着点头。
窦太后直视穆寿,一字一句地开口。
“宜都王,保卫家国,只在人心,不在险要。”
穆寿知道这位太后手中握有虎符,却不知道京中还能动用的人有多少,料想着人数也不会太多,更加煽动着所有人反对太子留在宫里。
“此一时彼一时也。如果是陛下在这里,臣绝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臣甚至会跟着陛下一起上阵,可如今陛下失踪,太子殿下是现在的储君,未来的大可汗……”
“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年纪小吗?”
拓跋晃身子晃了晃,脸色变得潮红起来。
拓跋晃那清脆的童音响起的如此突然,他之前几乎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那里听着以穆寿为首的大臣谏言,如今听到穆寿以拓跋焘失踪几乎将魏国的危局渲染的无限大,当场就尖叫出声。
高允见太子殿下失态,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正准备上前安抚,却见拓跋晃居然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高高地举了起来!
“太子殿下!”
“天啊!太子殿下不可鲁莽!”
“谁给的殿下利刃!该死!”
贺穆兰离得最近,见到情势发展的如此诡异,连忙伸手准备阻止拓跋晃乱舞武器伤到自己,却见着拓跋晃将匕首尖朝下,侧身狠狠地扎在了龙案之上。
匕首是绝好的匕首,入木既沉,就像是融化在龙案里一般。握着匕首的拓跋晃激动地浑身直抖,大声叫着:
“我父皇历来冲锋陷阵,亲冒矢石,我拓跋家的天下便是这么打下来的!我身为拓跋鲜卑的后代,怎可让祖宗蒙羞!谁要再建议我退守南山,要么等着被我用匕首抹脖子,要么就我干脆在这里抹了脖子!”
“我意已决。”
他环顾大殿中惊慌失措的大臣,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诸位不想我死,那就好好想一想如何将外敌拒于国门之外!”
贺穆兰松了口气,意外地看着这个五岁的小孩,惊疑爬上了心头。
同时和她一般又惊又惧的,也不知有多少。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够有条有理的说话尚且难得,更别说有这样的决断,寻常孩童遇见这种事,哪怕不哭也是急着找大人商量怎么跑了。
穆寿大概也觉得以太子的年纪,这时候肯定不敢留在宫里,才明里暗里的点出宫里不安全,想让拓跋晃自己说要走。
贺穆兰是知道古代孩子早熟,可也不知道竟然能早熟到这种地步。想想花木兰的笨弟弟,想想比太子还大些的阿单卓,贺穆兰忍不住摇了摇头。
真是人比人,比死人,货比货,货得扔。
穆寿一张脸顿时憋成了猪肝色,整个人都在气的颤抖。
这个五岁的娃娃正在打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