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军户制乃是我大魏无敌于天下的根本,如果一征兵就来女人,仗还怎么打?你当军营是游寨吗?”
一位鲜卑将领冷哼着不屑瞪了花木兰一眼。
游寨,便是军营附近常见的妓院。
“纥骨豆突,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贺夫人的父亲贺赖雄忍不住出声大喝:“即使花木兰是女人,她依旧是军功十二转的上柱国之勋,你说这种话,也不怕黑山军的人晚上摘了你的脑袋!”
库莫提也是脸色铁青地冷笑:“听闻纥骨使君的爱子也曾点兵入伍,却被奚斤将军赶了回来,想来是因为武艺太好,征兵的时候让奚将军自惭形秽,只能让他返家?!”
他的儿子是个草包,曾经还想在军中混个功绩,结果入营测试武艺那一关都没过去,一时传为京中笑柄。
库莫提便是拿这个话挤兑他,说他的儿子还不如女人。
朝上顿时哄笑一片,就连心情沉重的拓跋焘都扯了几下嘴角,有些头痛地摇了摇头。
贺穆兰在军中和朝中人望都很好,她谦逊沉稳,不卑不亢,又和诸多大族的子弟私交不错,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而且从拓跋焘并不吃惊的表情看来,说不定贺穆兰的身份他早就知道,只是惜才所以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倒像是贺穆兰自己不想干了,陛下却一点不用她的意思都没有,他们更懒得急乎乎地跳出来反对。
反正总有傻子会自己作死的。
“花将军之事,确实是骇人听闻……”古弼脸上也都是无措的神色,“不过正因为花将军武勇过人,又为大魏立下了赫赫战功,不可以寻常妇人相提并论,臣建议此事容臣等商议后再行定论……”
“她有什么罪?我看还应当嘉奖她才对!军中少了一个病怏怏的老汉,多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难道不是天意吗?”
贺赖雄心中感激贺穆兰照拂他的女儿,又因为花家是贺赖家以前的家将出身,一力挺她。
“花将军,你也不必解甲归田,谁要不服你,和你比斗一番便是!能打得过你的,再跟你说什么男女之别!”
这句话倒是符合鲜卑人行事的风格,独孤诺等一干年轻人顿时叫好,差点击掌赞同。
只是库莫提和几位曾经在花木兰手下没占过便宜的将领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按照贺赖雄的说法,这朝上绝大多数人都算不得男人了。
“花木兰,我鲜卑以武立国,我敬重你的德行和能力,即使你是女子,让你封侯拜将也不是什么难事……”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三思啊!”
殿中顿时鬼哭狼嚎起来,倒下劝说的仅占朝臣的四分之一而已。
大部分的朝臣是一副茫然的表情,还有些等着重臣们表态,并没有发表什么自己的意见。
“我已经三思过了!”拓跋焘朗声道:“这世上有几个男儿能抵得过花木兰的功勋?更别说女人了!正如崔卿所说,孝道也是立国之本,花木兰之孝,足以成为国之楷模,如何不能为官?夏国的女官玉翠尚且能在我国做鸿胪寺的官员,一位女将军如何不可?”
“自古男女有别,男人打仗,女人持家,如何能乱了规矩!”
“陛下,如果此风一涨,再征兵时,说不得连女子都来替父兄从军,到时候难道用娘子军打仗不成?”
“陛下,许多人家想方设法逃避兵役,要是人人都钻空子,用女儿或姐妹顶替家中男丁……”
“万万不可啊陛下,大魏会成为南边的笑柄的!”
一群朝臣七嘴八舌的伏地不起,大有死谏到底的意思,朝中吵闹的犹如菜市场一般,气的拓跋焘额头青筋直冒,恨不得站起身将这些人全抽上一遍!
“哭什么哭!如果来的女人都是花木兰这样的,我就是立一支娘子军又怎么了!要都是蠢笨如猪的酒囊饭袋,就算给我一群男人有什么用,还不如女人!”
拓跋焘大骂之后气喘吁吁,许多鲜卑将领突然不悦了起来。
崔浩简直想掩面长叹。
这不是在给花木兰立靶子,拉仇恨,让她成为凌驾于男人之上的标杆,被众人攻击吗?
从寇谦之那里知道花木兰是“天命之人”的崔浩,已经起了对花木兰鼎力相助的决心,所以此时见到情况开始不妙,立刻和稀泥起来。
“诸位,诸位,切莫激动!陛下,也请稍安勿躁!”
崔浩看了一眼低头跪在地上、仿佛已经将自己当成死人的贺穆兰,将声音又放大了几分。
“依臣之见,想要杜绝花木兰之事再次发生,有军户将自家女子鱼目混珠送入军营,就必须从军府开始改动规矩!我国这么多年来一直修生养息,可随着疆土越来越大,军户哪怕每户征兵征至绝户,也是不够的,更别说男丁战死沙场之后,男人越来越少,连繁衍子孙都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