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莽突然发难,傅微明却未有所动作,而是微微眯着眼,盯着陆莽的眼睛久久未言。
他在判断陆莽此举意欲何为。
刚刚陆莽既已用他母亲试探他,说明一切尚在按他的计划进行,陆莽已认定他是假冒之人。
既如此,陆莽此举怕是想逼问出他今天来此的目的。
若是真的想杀他,此时在此处揭穿他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拆穿,既可以让诸位来贺寿的官员替自己作证,免得落个诬陷朝廷命官的名声,又有侍卫保护,可防止他突然暴起反抗。
陆莽选择此时亲自给他施压,必然是想试探他的底牌。
思及此,傅微明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辩驳道:“属下不知大将军所言何意。我乃货真价实圣上亲命左翼镇总兵傅微明,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陆莽冷哼一声:“你今日破绽有三。”
“一是据我所知傅微明亲母早已逝去,你却不知。连自己亲生母亲是否还在世都不清楚,你还敢说你是真的傅微明?”
此话一出,众人皆抬头看向傅微明,他立刻装作瞳孔微振,一副心虚的样子。
“二是,你一开始与石大海交手,故意使了傅微明的绝技无踪步,无踪步乃是傅微明从无缘和尚那儿学来的,无缘和尚功夫稳扎稳打,所有招式最看重一个稳字,可你的无踪步,步伐飘忽,只学了个皮毛,未及精髓,若不是我和无缘和尚有些交情,怕是也看不出你的问题。只可惜,你运气不佳。”
傅微明微微后退了一步,装作有些慌乱。
“三是,此剑根本不是圣上御赐给傅微明的那把宝剑,众人皆知傅微明曾救驾有功,圣上亲赐佩剑,却没几个人知道那把剑是把断剑。”
他缓缓抬起眼皮,苍鹰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傅微明:“我看你这把……”
“却完整的很。”
“啪”的一声,傅微明再也撑不住压力,内心崩溃,跪倒在地,颤栗不止。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陆莽盯着匍匐在地上的傅微明,最后开口。
“大将军饶命!”傅微明连磕了三个响头。
“我自知今日欺骗大将军乃是重罪,但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将军看过此物,再行定夺。”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之前便准备好的那份折子,双手捧给陆莽。
陆莽眯眼接过,仔细看过后,微挑嘴角,漏出了个成竹在胸的表情,他将折子扔给玉笏:“玉狐狸,你看看。”
玉狐狸伸手接过折子,打开后小声的念道:“微臣初至大良,却遭海匪埋伏,一时未查,不幸被伤,幸被提督大人陆莽所救,才捡回一条命……”
在坐的众人心中皆已了然,这赝品今日是来投诚的。
玉狐狸念完,将折子小心收好,看向傅微明:“傅将军这请安的折子写的不错,只是不知傅将军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让圣上信服,此信乃是出自真正的傅微明之手?”
傅微明从怀里又掏出一物,众人定睛一看,乃是一方私印。
他解释道:“此乃傅将军的私印,将此印盖在折子末尾,便无此顾虑了。”
陆莽心中十分满意,找人假扮傅微明不难,难的是如何糊弄上面,如今有任命圣旨和私印在,问题皆迎刃而解。
他放松下来,又问道:“既是想入我麾下,自然要报上真实姓名。”
傅微明双手抱拳:“禀大将军,我乃张昌义,西北人士,父母皆务农,是傅将军的贴身侍卫,自五年前跟随傅将军,一路立功升职,已官至六品。”
“此次遇刺,最后关头,我与傅将军一起跳入水中,但傅将军身受重伤,待上岸后,我去探查他的情况,发现他已无气息。“
“我深知此事事关重大,若我直接回京,怕是会落个护主不利的罪责被杀,即使侥幸活着,怕是以后仕途再也无望。”
“我家中贫寒,自小便咬着牙想要出人头地,好不容易拼了命混到了六品侍卫,就这么回老家实在是不甘心。”
“我见大将军迟迟未将傅将军遇刺之事上报,也未找人出来顶替,觉得是个机会。”
“我自认本事不差,如今也将老底告诉了大将军,如何处置,全凭大将军一句话。”
说完,傅微明猛的拜倒在地,耐心的等着陆莽做决定。
陆莽并未立刻答应,而是侧着头,看着窗外沉思。
这个张昌义有野心,也有把柄在手,能力又好,听他一口一个傅将军,对傅微明也算是忠心,不是随意叛主之人。最主要的是,若是后面东窗事发,还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头上,确实是顶替傅微明的最佳人选。
只是他心思缜密,尚不可完全信他,核心之事,还不能让他接触,得再观察些日子再说。
打定主意,陆莽转过脸来,微笑着弯腰将傅微明扶起,将佩剑插回剑柄后,递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