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听了,不自觉笑了。
“你同我说说东都的事儿吧。”
柳玉茹抬手拉住他的手:“我听说,你可厉害了。”
“那你也同我说说你在黄河的事儿吧。”
顾九思温柔道:“我也听说,你可厉害了。”
柳玉茹听着,转过身来,她搂着他脖子,同他细细说着黄河上的事儿。而后顾九思又同她说着东都的事。他们都说得很平静,什么千钧一发,都化作尘烟,只要对方在这里,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等说到最后,两人都有些累了,柳玉茹靠着顾九思,终于道:“洛子商的手下呢?”
“宫乱当夜都跑了,我让人去抓捕,大多都在被抓到的时候都自尽了,只有一个叫鸣一的,他同我说,他想见见你。”
“见我?”
柳玉茹有些疑惑,顾九思点头道:“我将他扣押起来了,明日我会给舅舅下葬,后日我们私下给洛子商下葬,到时候我会放他出来,给洛子商送行。”
“你不恨他吗?”
柳玉茹听到顾九思的安排,有些疑惑,顾九思平静道:“洛子商有一句是对的。”
“他对不起天下人,可我顾家,的确对不起他。”
“若他活着,以他的罪行,自然要将他千刀万剐,可他如今死了,逝者已矣,愿他安息吧。”
两人说着,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们送江河上山下葬。
江家在东都有祖坟,尽管当年江河在扬州买了坟地,但江柔最终还是决定,将江河和洛子商葬在东都。
“他买那坟地,是为着那姑娘,”江柔解释道,“姑娘如今已经是他人妻子了,便该放下了。他若活着,应当也是这样想。”
送上山那天,许多人跟着一起看着江河抬上去。
江河虽然脾气张扬,但其实极会做人,在东都人缘很好,他下土那日风和日丽,一如他这个人,便就是走,也走得明艳动人。
或许这样的人生没什么遗憾,他该做的都做了,该了的心愿也了了,因而众人倒也没有过于悲痛,只有江柔低着头,小声啜泣着。顾朗华揽着她,一言不发。而顾九思穿着孝服,亲手为他下葬。
等他的墓碑竖好之后,所有人都散去,叶韵在他碑前站了一会儿,沈明静静等着,等他们下山了,沈明才终于道:“走了。”
叶韵回过神,她点了点头,同沈明一起下山去。
下山路上,两人一言不发,沈明犹豫了片刻,终于是伸出手,握住了叶韵的手。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他笨拙出声,叶韵听得这话,愣了片刻后,她笑起来:“你别吃醋,”她立刻道,“我只是年少被迷了眼罢了。”
“江大人这样的人,”叶韵神色悠远,“太过明艳了。”
这样风流又张扬的人,理当被众人倾慕着,骄傲来到这世间,又洒脱离开。
江河下葬之后第二日,顾家悄悄将洛子商抬上山,那天顾九思将鸣一从牢中带了出来,鸣一看着洛子商的棺椁时,神色有些恍惚,顾九思平静道:“你若愿意,便送他最后一程吧。”
“你不怕我跑了吗?”
鸣一抬手拂过洛子商的棺椁,顾九思摇头道:“你若跑了,我再抓回来便是了。”
鸣一没说话,好久后,他沙哑着声,说了句:“谢谢。”
说着,鸣一走到了洛子商棺木前的木桩上,同其他人一起,抬起了洛子商的棺椁。
洛子商下葬这件事,顾九思没让其他人知晓,悄悄抬上山后,顾九思和鸣一一起葬了他。而后顾九思将早已准备好的石碑立在了分头,鸣一看着石碑上的名字,写着“江氏知仁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