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婵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方才不是他答应她要去喝水,怎么现在倒显得是她欠了他的?
但她的脑中快成为一团浆糊,根本没有气力去思考更多。
外间的夜雨下得很大,大抵等到明日清晨时,庭院里的莲花池就要被雨水灌注得满溢,千瓣莲娇嫩,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好在花匠早已做过打算,用凉棚搭盖在了莲花上。
不然真是不敢设想。
那么多娇贵的花,若是淋了暴雨,肯定是要被打落的,甚至还可以会折断枝干。
陆卿婵的思绪越飘越远,但这片刻的走神也不被应允。
柳乂的手指修长有力,轻扣在她的腰间,指腹摩挲着那些深红浅红的痕印,他低声说道:“不喝水了吗?”
陆卿婵被柳乂气得不轻,但又舍不得将要到来的解脱。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哑声说道:“当然要喝的。”
话语虽是坚定,可实际做起来却不容易,陆卿婵撑在柳乂胸前的手都在打着颤。
她不断地后悔前几日跟着郑遥知出去划船,那日晚了太久,现今手臂还极是酸软,提不起气力。
偶尔撑船泛舟是很快乐的事,可如果被人逼着在水面上飘摇,就不是什么快事了。
陆卿婵的眼泪快要掉尽,连喘息声都分外沙哑,真的口干舌燥得受不了,才终于喝上水。
柳乂披着外衣,将她抱在怀里,温声哄她喝水:“好了,喝吧。”
陆卿婵的眼皮肿着,脸颊也红得透透的。
她很想高傲地说一声“我不喝”,但此刻她实在是受不住了,她渴得嗓子都快要冒烟。
往日的温婉矜持、隐忍端庄全都被连夜的暴雨给浇灭。
陆卿婵娇气得像是由花朵形塑而成,细微的风就能将她给摧折,她的眼里含着一汪春水,柔弱又可怜,只有唇瓣一张一合,仍然有些气力在喝水。
花茶清香,很适合在口渴时畅饮。
陆卿婵端着茶盏,虽然渴极了,却还是喝得很慢,而且喝完一杯还要喝第二杯。
但柳乂似乎也很有耐心,一杯一杯地为她沏茶。
不知道多少次将杯盏递给她后,他揉了揉她的小腹,若有所思地说道:“喝饱了吗?”
陆卿婵觉得她还能再喝上一夜,于是她换了个说辞:“喝饱了,我还要去净房。”
柳乂面上带笑,不紧不慢地说道:“阿婵方才只说了喝水的事,可没有说去净房。”
他的神情平静,仍带着兄长般的纵容和疼宠,陆卿婵的心中却警铃大作,她的手指紧扣着杯盏,下意识地开始找寻起从床帐内离开的可能。
柳乂放下杯盏,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想要离开哥哥吗?”
这个词是柳乂的逆鳞,就算是在此刻被说出来也是分外危险的。
陆卿婵欲哭无泪,摇着头说道:“我没有……”
“那就好。”柳乂面露笑容,温声说道。
但那双手却复又攥住了她的腰身,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阿婵是好孩子,对吗?”
被人抱在怀里或膝上是很快乐的事,陆卿婵小时候被娇宠得厉害,七八岁的时候脚受伤,都还要柳乂抱着她去看花灯。
然而新婚的次日,她才明白这是多可怕的事。
柳乂看着指节上的咬痕和牙印,慢慢地屈起手指,敲了敲陆卿婵的额头:“小没良心的,咬得这么重。”
陆卿婵披着外衣,勉强地从床帐内探出身子。
她是怎么也想不出,柳乂的精力为什么会这么好?
他都不需要睡眠的吗?
陆卿婵不愿给柳乂好脸色,更不喜欢他的手,她冷哼一声便打开了他的手。
“不生气了,阿婵。”柳乂轻笑一声,抬手抚上了她的额头,“看在我先前疼宠你的份上,能不能原谅哥哥一回?哥哥毕竟也是初学,还多有不足。”
他话语谦逊,清澈如水里的眼睛里盛着月辉,比之往日还要更为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