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亦是曾听闻过定远侯夫妻琴瑟和鸣,可在那些佳话最盛行的时候也深富虚伪的意味,哪里能同他们使君与夫人的深情相比?
陆卿婵慢声说道:“我没有不舒服,不必闹得那般风风雨雨。”
她的眸子里透着沉静,看起来比柳乂还要淡然许多。
“哥哥的建议不是不可以。”陆卿婵缓声说道,“只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答应我,就是不要将我当成易碎的琉璃来对待。”
她的神情很是郑重,柳乂也微怔了一瞬。
“我知道我身体不好,但我又不是经不起波折的菟丝花。”陆卿婵继续说道,“哥哥当然可以保护我,为我考虑,但你不能去试图控制我的一切,尤其是打着为我和我的身体好的名号。”
她的睫羽轻颤,声音渐低:“我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陆卿婵歪着头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张商垮台、陆家被抄家的时候我才十五六岁,但即便是那般稚弱的年岁,我也好好地过来了。”
她的身形瘦弱,细细的腰身更是宛若蒲柳。
可世人皆知,柳枝纤细,但最为坚韧的也是这看似细弱的柳枝。
柳乂握住陆卿婵的手,几乎能够听见自己胸腔里如若擂鼓般的心跳声。
“哥哥知道。”他轻声应道,“不过我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阿婵多多指正。”
柳乂将脸颊贴在陆卿婵的手背上,神情里罕见地带着些脆弱,他轻声说道:“哥哥是爱你的,但有些时候我也不太明白怎么好好地爱你,辛苦阿婵多多教导我一二。”
他抬起眼帘看向她,眼底的爱意快要满溢出来。
陆卿婵被他凝视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声说道:“我知道的,哥哥。”
她有点羞涩地说道:“我们是夫妻,本就应当相互体谅照顾的。”
陆卿婵与赵崇成婚多年,除却演给外人看的恩爱戏码外,几乎从未向彼此言说过夫妻的情分与责任。
他们就是纯粹的陌生人,甚至可以说是干着同一行当的商贾。
与柳乂成亲后,陆卿婵才渐渐明白婚姻的意义。
他们一道长大,比嫡亲的兄妹还要更为亲近,先前也早就做了璧人,已经相爱许久,可即便如此也比不上成亲三日。
若是以前,柳乂肯定会单纯地满足于“夫妻”这个好听的词汇,但现今他的眼底显然是有了更为明晰的郑重。
他会明晃晃地表露出担忧焦虑,也会直白坦诚地说出心底的想法。
她也是一样的。
柳乂带着怜意将她揽在怀里,低声呢喃地唤道:“阿婵,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
陆卿婵向后仰躺,带着笑意说道:“我也是,哥哥。”
龙凤烛的灯火交织,连成永不消散的红线。
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处,渐渐地融为一体。
除却前期有些害喜外,陆卿婵怀胎的其余症状非常的弱,许是因为之前一整个冬日的休养,也许是因为近来全然没有任何好烦扰的事。
但柳乂还是将事事都打点得周全妥当,他自己若是无事的时候,更是时刻陪护在她的身边。
连陆家的人过来,都颇等了一段时日。
凛冬已至,小雪悠悠地飘着,陆霄裹着披风踏进花厅,一抬眼就看见坐在花瓶旁的姐姐。
陆卿婵的腹部已经鼓了起来,她身形瘦弱,因而孩子才不过四五个月,便已经很是显怀。
她身着狐裘,在朱色花瓶与鲜丽花朵的映衬下显得分外柔美绮媚。
雪肤丹唇,眸似点漆。
既清婉秀丽,又带着明显的艳色。
陆卿婵捧着手炉和小蕴聊天,笑靥甜软,美得宛若画师工笔绘出的仕女,但她身上的鲜活之气可远比画作要更为人瞩目的多。
陆霄走进去以后,才听出来陆卿婵正在和小蕴聊晚间要吃什么。
陆卿婵的声音甘甜柔软,带着些许少女般的娇气:“我想吃烤羊肉,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