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们干过太多亲密的事,柳乂甚至还会像四姨娘一样将她抱在膝上喂饭,可随着他们渐渐长大,一道昭昭的礼节横亘了过来。
即便陆玉不天天耳提面命,陆卿婵也不太敢跟柳乂那般亲近了。
尤其是在意识到那不可告人的隐密心思之后。
若是让柳乂知道她对他有这种非分之想,他是会生气还是会嘲讽?
陆卿婵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去思索,若是柳乂知悉以后会将她彻底冷遇的可能。
不能怪她这样胆怯。
谁叫那人是柳乂呢?
这晋阳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权贵,生下来就深受瞩目,更何况他现今还生得这样好、这样出众,满城的贵女就没有不倾慕他的,连薛氏和裴氏的姑娘都暗里传抄他随手写下的诗篇。
他早都不是陆卿婵一个人的容与哥哥。
如今的他万人仰望,比之天上高悬的明月还要更令人觉得遥远。
陆卿婵垂着头颅,心情突然地有些烦躁,她拨弄着桌案上的琉璃莲花灯,强对着铜镜露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实在苦涩,比哭还难看。
四姨娘正是这时候走进来的。
她如今的心智同孩子一般,除却陆卿婵就没有人能受得了她,更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意思。
“小心些,阿婵。”四姨娘认真地说道,“珍贵的物什要放得小心,不能随意地摆放。”
她看着陆卿婵趴在桌案上的小小背影,慢慢地走了过去,抬起手就要帮她把那莲花状的琉璃灯给放到高处。
但陆卿婵突然将身子转了过来。
她哭丧着脸,将头埋在了四姨娘的肩窝里:“姨娘,我好难过呀……”
她带着鼻音说道,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像是突然起了性子。
四姨娘将她抱在怀里,温声哄道:“怎么啦?”
十五岁的小姑娘,心思比晦涩的长诗还要难懂。
陆卿婵闷着头,只是紧紧地抱着四姨娘,过了片刻后又说道:“没什么,姨娘。”
她别别扭扭的,就像这个年岁的任何一个姑娘似的,有了不愿告诉长辈的想法,即便知道这个长辈无比地疼爱她,不会将她的小秘密告诉旁人,她还是不愿多言。
小姑娘有自尊心的。
但四姨娘还是温柔地哄了陆卿婵很久,陪着她用了午膳,又喂她吃了些冰酪方才离去。
等到四姨娘离开后,陆卿婵揉了揉额头,发觉心情竟突然好了许多。
果然还是要常常吃些好吃的才成。
不能总想着烦心事。
她去沐浴更衣,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等到她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
想到晚间要去裴氏做客,陆卿婵当即就从榻上坐了起来,侍女匆匆地来报:“姑娘,公子让您收整好赶快过去,他已经遣人催了好几次了。”
因两人相熟,府邸里的下人提到柳乂常常直呼“公子”。
但此刻陆卿婵就跟见了鬼似的,她睁大眼睛,震惊地问道:“你说谁?柳乂让人来催我?”
她睡衣的裙摆舞动,流苏翻腾,像是一团柔软的雪。
陆卿婵的话音刚刚落下,那瘦削高挑的身影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柳乂的眉皱着,像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是谁说了夜间想要骑马,又一直睡到现在?”他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