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极好,眉如柳叶,腮若桃李,一双明眸锐利细长,形似丹凤,分明还是少女,却已有睥睨天下的气度。
京兆的四五月份最是难捱,暑气微醺,燥热难耐,哪怕是坐在轿辇里也会让人汗湿了衣袖。
赵莛素来不喜酷暑,瞧见外间花池里盛开的千瓣莲方才觉得清凉许多。
这莲花开得真好。她漫不经心地想到。
周太后知她每日忙碌,心思重,说实在的,赵莛在这大热天得空来看她,她便已经很满足了。
孩子大了,到底是要独当一面的。
只是心疼是免不了的。
太后露出笑容,缓声说道:“静亭,等过了端午你可务必要好好歇歇。”
她的话语很轻柔,几乎像是在对小孩子说话了。
赵莛心神微动,她挑起眉头说道:“这是自然的,到时候我还要带母亲去灵山的行宫避暑。”
她将那小黑猫抱在膝上,不轻不重地抚着,细长的柳眉也微微地垂了下来。
她即位已经有些年头了,正式理政也已快有两年。
如今四方太平,的确是该休歇休歇了,眼下叫她需要操心的就一个事,那便是招待安置入朝的诸位节度使。
旁人都是只身前来,生怕亲人被扣压在宫中为质,唯有柳乂最麻烦,拖家带口,连兄长和长嫂卢氏都一并带了过来。
柳宁四十载不入京兆的记录,都毁在了他的手里。
赵莛与太后说了两刻钟的话方才离开慈宁宫,说到最后的时候,她满心都是那位传闻中娇贵至极的陆夫人,下台阶的时候都愣神了片刻,据说陆卿婵平生最爱的就是莲花来着。
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政务,赵莛在殿阁中待了一个上午,与诸位宰相一直议事到午间。
堂馔快要开始的时候,张嬷嬷方才回来,她带着笑容说道:“陛下,奴见着那位陆夫人了。”
赵莛来了兴致,令侍从为张嬷嬷挪椅倒茶。
张嬷嬷只饮了一口,便说道:“那可真真、真真是个标致的姑娘!”
她出入宫廷多年,见过的美人成千上万,便是俊美的男子也遇到过无数。
能得张嬷嬷一句如此的夸赞,大抵生得是真好。
赵莛微微勾唇,真是没有想到,柳乂这样的人竟也会为姑娘家的姝色折腰么?
张嬷嬷继续说道:“陛下,这可不是最要紧的,您猜猜那位使君对她有多疼爱?”
“奴都不好意思告诉您。”她笑着说道,“陆夫人如今快要二十,用早膳的时候竟还须要使君来哄着。”
张嬷嬷的描述很简略,但又很贴切。
赵莛都不由地睁大了凤眼,此话若不是自张嬷嬷的口中说出,她都不敢相信这词句里形容的人会是柳乂。
张嬷嬷最重仪容,此刻也无法保持全然的得体。
她手舞足蹈地说道:“偏生连卢氏那等凌厉人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笑着一道哄了起来,真是跟宠孩子似的。”
赵莛也有些愕然。
若说柳宁是个绵里藏刀的人,卢氏就是个绵里藏砒霜的人,瞧着温温柔柔,做出来的都是见血封喉的事,执政时的魄力在历代河东节度使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然而这样的人,竟也会像哄孩子似的哄一个姑娘吗?
赵莛若有所思地支着手肘,她缓缓地翻看着文书,轻声说道:“真是稀奇。”
柳乂在京兆的这间居室采光极好,陆卿婵懒懒地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地晃着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