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午间再见到陆卿婵时,赵莛深深地吃了一惊,她坐在命妇之间,虽然年岁尚稚,但接人待物游刃有余,瞧着就像个温婉贤淑、有礼至极的夫人,哪还有半分骄纵任性的样子?
看到赵莛过来,陆卿婵行了个很漂亮的礼,她站在日光下,穿着柔色的衣裙,裙摆闻嗅着莲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亭亭净植,熠熠生辉。
饶是赵莛也挑不出错处来,太后更是含笑上前,直接握住了陆卿婵的手:“可算把你盼过来了,你张世伯从前便和哀家念叨,说陆家有个极标致的女孩,哀家还没看上一眼,便被使君给直接夺去了。”
陆卿婵面露羞涩,软声应道:“您谬赞了。”
她的指节垂落,不再紧紧地蜷在一处。
赵莛盯着她的手,唇边倏然露出一抹笑。
陆卿婵没有留意到她的视线,仍然保持着端庄的姿态,连翘起的唇角都克制地压了下来。
直到柳乂过来的时候,赵莛的视线才被强行打断,他脸上带着笑意,却已经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陆卿婵的身前,似是生怕赵莛会欺负了陆卿婵。
他轻声说道:“陛下,拙荆体弱,并不能久站,臣先带她过去了。”
陆卿婵不明所以,但肩头已经被柳乂揽了过来。
太后也信以为真,连忙说道:“既是如此,夜间的宴席卿婵就不要过来了,好生歇息歇息吧。”
柳乂温声说道:“好,多谢娘娘。”
他看起来有多温和,姿态里的独占欲就有多明显。
陆卿婵是有多天真,才会看不出他掠夺的欲念?还是说她看了出来,却选择了包容与接受?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是叫人愉快的。
柳乂离开后,赵莛冷哼了一声:“他这样的男人,竟也能娶到妻子。”
太后倒是调笑地说道:“静亭,你可不要打人家的主意,天下英才无数,哪里能全都到你的殿中?”
知女者,莫如母也。
赵莛反驳道:“母后多虑了,朕也瞧不上这样满眼情爱的女子。”
此去一别,她有段时间没有见到陆卿婵。
但关于这姑娘的消息总是源源不断,许是因为她是柳乂的妻子,也许是因为她自己。
赵莛深居昭阳殿中,也尝尝听到朝臣与侍从提起她今日做了什么,昨日见了谁,就连她和弟弟陆霄同游时穿的什么衣服,亦有无数人在疯狂地说道。
她听得心烦,宫廷中的事务又繁多,终于等到她自己生辰那日,才又见到陆卿婵。
礼服沉重繁琐,穿在陆卿婵瘦削的身上却不显丝毫累赘,反倒是显得典雅矜贵。
她的笑靥柔美粲然,日光落在她的脸上,将那双点漆般的眸子照得透亮。
她柔声说道:“陛下,生辰快乐!”
陆卿婵抬眼的瞬间,赵莛突然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但那错觉仅停留了片刻,便像是终止的歌谣般顿住了。
然而夜深打开那份檀木盒盛着的贺礼时,她不知怎的,竟忽然掉下了眼泪。
泪水落在三种字体书写而成的南华真经上,宛若秋水晕开了非梧桐而不栖的凤凰尾羽。
昭庆十年,有凤来仪,吉也。
还有最后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