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前路如何,我只知,不能手刃凶手,我这辈子寝食难安。”
贺衍轻叹一声,“也罢,照顾好自己,此去,并无谢归作陪,凡事都得自己思量。”
叶昭榆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笑了笑,抬手撩了一下散在脸侧的青丝,语调轻快。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待在大漠就好,我会去找他的。”
那是大漠的鹰,无需沾染中原的雪。
中原的恩情已还完,就做那雪域高高在上的王,等中原事了,她便去找他。
贺衍知道,她不准备将任何中原以外的人拉入这趟浑水,西域君主待在西域便好。
此次,她要单刀赴会。
可很多事,从他们遇见的那天起,便已纠缠不清了。
不一会儿,有人撑伞从屋外走来,一身凉意裹着风雨袭来,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叶昭榆紧了紧衣袍,看了一眼窗外雨势,果真变小了,随后起身道别,随着那人离去。
贺衍看着撑着伞慢慢步入雨中的身影,周围水雾缭绕,朦胧成一幅水墨画轴,袖中的铜钱终是落下。
“咣当”几声,三枚铜钱在桌上转了几圈,随后晃晃悠悠的倒下。
他垂眸看着上面的卦象,指尖微微缩紧。
艮上兑下,损卦,九死,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寒风吹响轩窗,发出一阵沉闷的轻响,他才微微回过神来,长睫轻颤,轻喃出声。
“阿陵,你要的棋局,好似…要开始了。”
日暮时分,残阳照水,漫天锦绣烟绯铺成秀丽的胭脂色,绚丽夺目。
太子一行人乘船离去,岸边人涌如潮,目送千里。
叶昭榆撑着伞,静静立在甲板上,发尾带着湿意,透过朦胧烟雨,看着如画的江南岸。
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她抬手将伞移开,抬头看着落雨的穹顶,熟悉的黑影缓缓映入眼帘,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阿榆在看什么?”
萧如晔撑伞走来,身姿修长,步伐闲散,懒洋洋地倚在船舷上,将伞靠在肩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闷头淋雨的人。
叶昭榆笑了一下,雨丝拂过脸颊,眼底宿着大片星河,音色轻缓,“鹰。”
大漠的鹰,来为她送行了。
萧如晔桃花眼微挑,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伞柄,面如冠玉,俊美无俦。
“等回京后,阿榆想要什么样的鹰,孤都送你。”
叶昭榆收回目光,扬起下巴看着他,音色矜骄,“我想要的鹰,表哥可搞不定。”
萧如晔眉头一挑,抬手将腰间扇子摸出,悠悠摇了起来,眯了眯桃花眼,调子懒散至极。
“这世上还有不给孤面子的东西?那孤更得试试了。”
叶昭榆嘴角一抽,好一个显眼包。
一行人乘船向北,越过江南,途经三四繁华地,山野由绿转黄,平添凄凉。
再出关隘,城中捣寒衣声渐起,深秋萧瑟,凉意入骨。
十一月风雪客,盛京城门大开,炉火正旺,远方有人秉夜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