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慧姑娘回头去看,只见程生扑倒在地,失去神智,浑身抽搐,躯体反弓而起,极为瘆人。
程生的随侍上去按住程生,但才摸上程生的身体,便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耳朵哀嚎不止。
雪慧虽惊不乱,道:“快去请姑母!”
婢女急匆匆去了,但不等她下楼,姑母就已经到了。
这是个十分美丽的妇人,两鬓抱面,华胜簪髻,衣如轻云,行如扶风。
“不必请了,我已经到了。”
“姑母,程生出事了!”
姑母走到近前就吃了一惊,道:“好厉害的手段,李代桃僵的手段也被他看穿了。”
“姑母,这可怎么办?”
姑母道:“莫慌,这是厌胜诅咒。我以程生生辰八字和血施展李代桃僵,被他识破了,借着程生的生辰八字反咒回来。”
“厌胜之术,取的是压而胜之之意。若是碰到更强的,反而要被压。我知道是谁在动手,他不过野狐一个,待我请天狐助阵,自然令他退却。”
姑母旋即作法,提笔作符,念动真言,焚香请圣,喝道:“请天狐降世,降此狐妖!”
俄顷,狂风大作。
一道白光落在翠云楼中,照在程生身上,白光上显出一个须发皆白的灵神幻影,他看了一眼程生,便怒道:“大胆狐魔,竟然以邪法害人!”
说话间,这天狐的幻影散去,化作一道仙气,从程生鼻窍中钻了进去,与这压胜之法纠缠在一起。
一触碰这压胜之法,天狐便趁机追凶,须臾间,面前便放出光来,显化出一片汪洋大海。
大海之上,有一轮巨大的明月,明月幽照,照在一只顶天立地、高逾万丈的狐面神的身上。
天狐浮现在汪洋大海之上,抬头看去,便仿佛一粒微尘注视着天柱神山一般。
他额头立刻就冒出细汗了。
但他乃天狐,领受天命,因此强撑着呵斥道:“我乃天府太阴宫天狐是也,你是何方狐魔,竟敢邪法害人?”
“嗯?”
那山岳一般的狐神法相睁开眼睛,俯瞰着这自称天狐的灵神,道:“原来是天府狐神,你来拦我,是清楚缘由了吗?”
“缘由?”
那狐神法相脚下的海水忽然翻涌,从一片澄澈变成一片昏黄,黄泉之中,黑狐衔着箱箧而来,数十只碧色的眼眸在箱箧中闪烁着,带着怨毒和仇恨。
他是天府之狐,自然看得清那箱箧中支离破碎的尸骨,明白这厌胜之术的狐怨到底从何而来。
那天府狐神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却仍旧站定不动,道:“纵然是有冤屈在身,也不该以邪法害人。他做的孽,自然有报应,却不该你来动手。速速退去,莫要自误!”
那狐神的法相的眼睛眯了起来,身上忽然亮起一层光辉,道:“你是天府狐神,我虽不在天府任职,却也是狐仙。这其中因果自有我来承担,你已经飞升天府,何必淌这浑水?”
天府狐神道:“你既然是狐仙,就更不该以邪法害人,否则我上告天府,拿了你的仙籍!”
“你若真有这样的正气,那就来寻我的仇吧!”狐神法相背后的明月忽然放光,整个世界一片洁白。
这天狐勉力分辨,却只觉周身一凉,仿佛气泡被震碎一般,这一缕下凡的灵神也骤然消散了。
宫梦弼合上眼睛,并不把这“天狐”当回事。天狐和天府狐神虽然都被称之为天狐,但并不是一回事。真正的天狐来了,宫梦弼自然只能退让,但天府狐神,那就有的说道了。
翠云楼中,程生身上的仙气骤然崩散,诅咒猛地爆发出来,从程生的七窍之中喷出无数黑色的发丝,如同游蛇一般将整个翠云楼封锁住。
姑母面色大变,一把抓住雪慧,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珏,举起玉珏,便放出清光,令诅咒无法靠近。
诅咒封锁了虚空,让她们无法分辨出前后左右,玉珏的清光只在一开始发着亮,但很快就越来越暗淡,只堪堪将她们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