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暨白眼眸里的寒潭荡开一圈浅浅的涟漪。随即,似想到了什么,一层厚厚的冰霜覆上来。面色阴沉,目光森冷。
毫不留情地拂开明薇的手,冷嗤:“你还真是不知悔改!来人,去唤府医来验。”
胡建应声进来,看看萧暨白又看看明薇,有些犹豫。
侯爷这般大庭广众让府医来验,这不是打夫人的脸么?让夫人以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明薇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贝齿紧咬着樱唇,舌尖泛上猩甜,她却毫无所觉。杏眸盈盈,泛着水光。
“我没有下药!若郎君不信,我可以吃给你看。”
明薇赌气似的说完,就要往案几走去,才转过身。
砰——
一声巨响,古琴被掷过来,狠狠砸在了半人高的三足紫铜香炉上,断成两截。香炉倒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灰烬洒了一地,在深青色地毯上,留下一道逶迤的灰白。
明薇脸色一白,僵立着一动也不敢动,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惊魂未定!
胡建也是心头惶惶,他在侯爷身边侍候多年,知道侯爷一向清贵自持,克己复礼。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情绪失控。
萧暨白冷眸淡淡扫来,胡建头皮一凉:“属下这就去唤府医。”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屋内一片死寂。
一只麻雀从树梢飞下,落在半开的窗棂上。像是被房间里的凝重吓到了,又立马扑簌着翅膀飞走了。
萧暨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俊脸裹着寒霜,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余光在触到右手食指上缠着的帕巾后,稍稍顿了顿。
掀起眼睑,黑眸落在那惊惶不安的娇小人儿身上。
白嫩的小脸上,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一缕墨发散落下来,垂在腮边。宛若一块被打碎的美玉,柔弱得让人心疼。
萧暨白系着帕巾的手指指尖泛起丝丝痒意,轻轻的细细的,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眸色里的冷意也淡了几分。
“侯爷,府医到了。”胡建搀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进来。
萧暨白收回目光,左手抬起,宽大的袖袍盖在右手上,遮住了手指上的帕巾。
“验!”
府医领命,小心绕过地上的狼藉斑驳。手提着箱子,走到案几边蹲下。端起一盘菜肴闻了闻,又端起另一盘再闻了闻。
打开箱子,取出银针,在菜里戳了戳,举起来,看了看,又放到鼻下闻了闻。
随后收了针,对着萧暨白一鞠:“禀侯爷,膳食中被下了合欢子。”
屋内罩上一层浓郁的阴霾,空气仿佛也凝固了。
萧暨白俊脸沉得似要滴出水来,幽黑的眸子像是淬了冰,冷冽刺骨。
“滚出去!”
明薇脸色煞白,耳膜嗡嗡作响,身子晃了几晃。想解释,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扼住了,蠕动几次,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他,不信她!
明薇像木偶人一般直直地往案几走。脚踩在灰烬上,脚裸被断裂的琴弦划过,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
她只轻蹙了下眉头,继续往前走。弯腰捡起地上的食盒,将案几上摆放的菜肴,一碟一碟放入食盒里。
胡建与府医对视了一眼,均低下头去。
萧暨白眉峰如刀,薄唇抿成锋利的弧度。
明薇合好盖子,像来时那般提着食盒,出了门。冷风直钻进嘴里灌入肺里,刮过五脏六腑。痛得她弯鞠了身子。
明薇没有回琴院,而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昏昏沉沉,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脚僵硬地抬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