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虔手中圈着酒杯,无聊的晃着,冰块撞着杯子,发出声音,他闲闲道:“我们俩分手,你是□□,这是积怨,没拿酒泼你,已经很善良了,现在这程度,你受着吧,我也没办法。”
徐瞻弯腰在烟灰缸上敲了敲烟,笑:“我都好奇了,这跟晚卓有什么关系?”
张虔正要开口,叶阳抿嘴一笑,温柔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晚卓跟自己女朋友分手了,心情不好,跟张虔吐槽了两句,恰好被我听到了,我以为是在说我,就跟他分手了。”
傅晚卓很吃惊,看向叶阳:“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
“好像是说外地姑娘不如你们本地姑娘爽朗大方,清高无趣,带着浓浓的小民意识之类的。”叶阳轻飘飘道。
清高、无趣、小民意识,这三个词曾精准无比的刺中了她的自尊心。之所以能刺中,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确有这些东西,那是出身所带来的局限性。读书可以打破局限性,但不能完全摆脱,至少十八岁的她,还不能完全摆脱。但她原以为张虔跟她在一起,是欣赏她某些与之对应的优秀品质,所以当她发现张虔开始不欣赏甚至可能嫌弃只是因为有教养才没有表现出来时,才会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恼羞成怒。不过她得感谢傅晚卓的评价,那是她第一次深刻意识到阶级差异。不单单是物质上的差异,更多的是物质带来的精神上的差异。她在和张虔分手后,读书,旅行,看电影、看话剧、学吉他开阔视野,培养情趣,努力不让自己成为偏狭的无趣之人,全拜傅晚卓的所致,她得感谢傅晚卓。
傅晚卓经过提醒,仍想不起他到底什么时候在哪里说过这样的话,他甚至想不起他是跟哪个女朋友分手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但他不惊讶,因为直到现在他也有这种看法,只是场面上不能再这么说,他玩笑道,“是吗,我还说过这样的话,那可太没品了。”又看向叶阳,玩笑的责怪中带点较真的意思,“那你也不能因为这个跟张虔分手,我是我,他是他,你这迁怒毫无理由,不刚好证实自己就是小气。”
叶阳玩笑道:“我只是气不过他不维护我,没想他当真了,那我也当真了,分就分,想着谁离了谁不能过。还是太小了,不懂得珍惜,总以为能遇到更好的。”
张虔侧脸去看她。
眉目如画的脸上有浅浅的笑容,笑中藏着对往事不可追的失落和怅然,可能还有那么一点释然。
徐瞻颇为感慨:“当时的确小,很多事不明就里,稀里糊涂,错过就错过了,没想到你们俩还能重新在一起,真不容易。”想到什么,“这像不像你们那部电影,叫什么来着,《我正去往你的所在》?生活就是艺术。”
张虔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仨人顺着闲扯了一会儿大学往事。
往事如果真的过去,回忆起来,只剩下美好。
即便遗憾,也是美好的遗憾。
叶阳忽然有些庆幸,庆幸她和张虔都对往事存了一点不甘心,没有完全释然。也庆幸,她和张虔对当下都不满意。如果俩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对生活很满意的,那么重再多次逢,也不会有重新开始的欲望。
八点多后,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徐瞻起来去忙了。
张虔去洗手间的间隙,座位上只剩下叶阳和傅晚卓,俩人扯几句话,他忽然说起边紫来。
叶阳说最近一直在联系,偶尔也会出来吃饭。
傅晚卓又问边紫最近在坐什么。
叶阳拿不准有没有必要告诉傅晚卓,边紫和林天一谈恋爱但又分手的事情,于是拿出手机,佯装接电话,就出去给边紫打了一个。
边紫说她之所以对傅晚卓有期待是因为想谈恋爱,不是看中了这个人。现在恋爱已经谈完了,发现还是那样,甜蜜是真甜蜜,但其间伴随的失落与失望也真真实。她不想要这甜蜜,也不想那失望。
叶阳懂了她的意思,回去告诉傅晚卓,边紫正在谈恋爱,但没告诉他分手的事情。
傅晚卓略略有些遗憾,但深究的话,又觉得那遗憾很浅,只是像他比较欣赏的某个炮友,突然从良了。
张虔回来后,跟傅晚卓又聊了一会儿,傅晚卓说先走了。
乐队到点开始表演,叶阳靠在张虔怀里静静的听。胸膛起伏,他的呼吸中有点烟味和酒味,那种成熟男性的如此强烈。她忍不住吻了一下他的脖子,然而今晚实在动情了,一开始就停不下来,连着多吻了几下。
张虔被她弄得发痒,上身微微偏离,低眼看她。
她也仰脸看他。
他之前一直觉得她的卷发怪。怪到明明只有头发变了,他却有种她整了容的错觉,他其实不喜欢她有所改变。现在却奇异的发现,她这卷发还挺有风情。或许不是卷发有风情,是卷发配着眼神,有了风情。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虽像提醒,但似乎也含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暗示:“这可是公众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