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纵如,我们结婚吧。”
这句话松松软软地钻进耳朵里,给江纵如带来的震动却无异于一场海啸。
她极力按压住胸口翻涌的巨浪,转过头去注视身旁的男人——她爱过许多年的男人,做梦都想在一起的男人,他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可那双深色的瞳仁里,又分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她伸出手去抚平他下意识微蹙的眉。
那样轻柔地,爱意缱绻地,从他的眉骨扫过。
这一刻在落日余晖中如同慢镜头般漫长,过往十几年的一切痴念、执著、欲念、幻灭、破碎,都凝结在带着体温的指尖,从一个人皮肤蔓延到另一个人的皮肤。
就这么一个小小动作,便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该说不该说的话,都懂了。
她窥探到那丝隐藏的悲伤,他也窥探到了那丝隐藏的恐惧。
于是谁都没再纠缠这个话题。
江纵如疲惫地仰靠在车后座上,闭上眼睛道:“小睡一下,到家了叫我。”
凌缙深挪了挪身子,坐近了点,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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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三天的短视频大会即将开幕。
这次会议不在江城,而在知名的水乡澜镇,澜镇距离这里两百来公里,也就是说,江纵如至少要出差三天。
柳奕臣在微信上叮嘱道:“小如你到时候就坐我的车,我到你家楼下来接你,对了,你家住哪儿来着?”
江纵如抱着手机躺沙发上,瞄了瞄这句“你家住哪儿”,又瞄了瞄抱着电脑坐沙发另一端看报表的凌缙深,一时间竟无从说起。
既不能对柳奕臣说自己住在金溪华府。
又不能对凌缙深说柳奕臣要来金溪华府接她去出差三天。
她从小就有个毛病,一遇到犹豫不决的事,手脚就比较毛躁,这会儿一个没留意,就开始抠起沙发皮,手指甲一下一下在那层软皮上磨刮,发出轻微刺耳的细响。
凌缙深被这细微的声响打断,无奈看向她道:“沙发,贵。”
江纵如这才发现自己在干嘛,一秒缩回手道:“对不起,没注意。”
顺便低头检查了下:“还好没刮坏。”
凌缙深叹了口气,放下电脑坐近来:“说吧,有什么事?”
江纵如假笑一下:“就是上次那个跟你说的短视频内部会议嘛。”
“嗯嗯。”凌缙深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在江城,要去澜镇。”
“哦?然后呢?”
“我跟柳奕臣一块去。”
江纵如默默打量这人的神色,多少有点做贼心虚,虽然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哦。”凌缙深扶了扶眼镜,若无其事道。他最近老是戴着那副金框眼镜,为此江纵如每次看向他,都会想起“衣冠禽兽”四个字。
衣冠禽兽又坐近了点,脸都快埋她脖颈里了,懒洋洋地靠她身上道:“所以,你在担心什么?怕我不让你去?”
江纵如实话实说:“有一点。”
凌缙深:“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江纵如心想,难道不是吗,是谁练车都要揪她一起来着?嘴上却言不由衷道:“当然不是,凌总最深明大义了,绝对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话音未落,腰窝子就被袭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