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仪,尚仪!”春纤跟在她后面急促地唤,可不敢大声,憋得脸色通红。
苏倾已经走到尚仪局门前,远远地看见一袅红,沉滞的猩红,阳光下红得打眼。
依本朝惯例,官阶越高,官袍颜色越鲜丽。比如年迈的丞相着正红官袍,本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还有一个人,官袍是这种浓稠的血色,还压丞相一头。
这个人是大司空。
红色脚下缩着一团褐色的影子,旁边蹲着一个精瘦的靛蓝身影,腰间横出一柄长长的黑色旧剑。
携护卫入宫,随身带利器,是对王上不敬,但这一切,放在明宴身上就说得通。
“明大人早晨觐见了陛下。”春纤追出来,紧张地同她咬耳朵,“也是她命不好,赶上了。”她看了一眼那个褐色的影子,苏倾身上也是同样的浅褐色宫装,“尚仪,快回去吧。”
春纤可是听说明宴如何嚣张狠厉,如何默许走狗俞西风在宫里大杀四方:“听说俞西风出现,一定会割下一个头才肯罢休,要是有兴致,带回去剥了皮晾着。”
苏倾静默地听着,拧着眉不做声。
“陆尚仪可是中暑昏倒了?”苏倾开口叫了一声,唬得春纤捂住了嘴。
苏倾看不清那边的人的脸,那边的人也看不清她的脸,她扬声道,“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起来,挡了明大人的路。”
少女的声音平和细软,略带一点黄鹂啁啾似的稚声,四周一时间死一样的静默,只余那小小的一团在抖,好像老远都能听见她簌簌的哆嗦。
半晌,蓝色影子仰头,似乎在征询那抹红。又过了片刻,俞西风站起来,意味深长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猩红官袍的明宴似乎觉得无趣,竟已经旋-->>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走出老远了。
那一红一蓝离去了,四周传来切切察察的声响,仿佛春天到来,万物都苏醒一样。苏倾这才注意到四周是有不少人的:
“陆尚仪发癫了,竟敢冲撞大司空。”
“哎哟,可吓死我了。”
明宴权势滔天,就像天上的太阳,一个动作、一句话触怒了他,候审都不用,俞西风从墙头上飞落而下,就是一场噩梦,就算是王见了他,也要避上三分。
陆宜人好半天还坐在地上,苏倾侧头:“快去看看陆尚仪。”
春纤不敢去,一双眼睛谨慎地盯着他走远,要确认他不可能再回来,“您知道明大人杀过多少人么?据说他府里夜夜百鬼同哭。”
苏倾要说话,内侍公公已经大老远地跑来请她:“陛下不适,请苏尚仪过去一趟。”
南国的宫殿,廊桥相接,曲折环绕,水汽被太阳晒得蒸腾在空中,溽暑沉积。湖中接天的荷叶大如巨掌,粉红色的荷花立于丛中。
苏倾的裙摆迆过拱桥,又入回廊,掠过前殿,寝宫的大门“吱”地打开。
明宴觐见一次,王上就要生一次病,苏倾已经习以为常。
垂着的帘子是黑色底,彩线刺绣的二龙戏珠,边角以玉环作结,垂有长而密的流苏。
苏倾平举双手行礼,深黑的大理石地面模糊地反映出她的影子:“陛下。”
几个丫鬟齐力推着沉重的殿门,在她身后慢慢闭合,把烈日挡在外面。大鼎中的坚冰徐徐生烟,锦帐中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把帘子掀开:“苏尚仪。”
“陛下身子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