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丹萝终于抬眸望向了齐衡玉,四目交汇间,她再次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此刻齐衡玉的目光如记忆力那道黏腻的、带着侵犯意味的阴寒视线重合在了一块儿,让她的胃里在一瞬之间盛满了恶心的意味。
纵然她竭力忍耐,可那股翻江倒海般地涌上来的恶心却无孔不入,心肝脾肺、乃至骨髓皮肉中。
齐衡玉猛地一下从扶手椅里起身,可还是太迟了一步,杜丹萝已不受控制地呕吐出声,那些污秽之物有一小半都溅在了他的衣袍之上。
他阖了阖眼睛,藏起眸中的失望,不让任何情绪露出。
屋外的采薇和采荷听到声响之后立时跑了进来,一个绞了帕子替杜丹萝擦嘴,一个收拾地上的污秽。
她们脸上没有惊惶、没有失措,只有习以为常的淡然。
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齐衡玉讥诮地一笑,视线落在满屋子富丽堂皇的陈设之上,冷冰冰的金石器具束之高阁,只远观而不可亵玩。
他倏地出声道:“我不会纳你的庶妹进门,所以你也不必强忍着恶心留我在正屋。”
话说出口的这一刻,齐衡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松柏院。
只留下眼眸通红的杜丹萝无措地落下泪来,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却是怎么也没有勇气出声唤住他。
在人丫子手底下讨生活的那几年里,婉竹甚少生病,天不亮就要起来浆洗做饭,动辄还会挨那个人牙子的一顿打骂。
若是有个伤寒发热的,捂着被子熬一夜也就好了。
可如今的婉竹却是娇气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那一夜里被齐衡玉作弄的着了凉,晨起时便觉得头昏昏沉沉得厉害。
到了午间用膳的时候,她便发起了高烧,拖到晚膳前夕,婉竹已躺在床榻上说起了胡话。
金玉、容碧等人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各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能想的法子却也只有绞了帕子替她擦汗。
好在静双带着回春馆的大夫来了竹苑,那大夫替婉竹把了脉之后,捋着自己发白的胡须道:“这位姑娘是积劳成疾、又时常劳神劳思。入了寒气之后将以往的病症都一起勾了起来,好在于性命无碍,喝两剂药就好了。”
静双忙将诊金递给了那大夫,又亲自去抓药。
关婆子知晓婉竹性命无忧,当即也叹了一声:“姑娘和我家那女孩儿一样的年岁,我家那个还是一团孩子气,姑娘却这般老成聪慧。”
可见从前吃了不少的苦。
小半个时辰后,静双将药取了回来,金玉忙去厨灶间烧炉煎药,屋内便只有容碧、芦秀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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