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望见年轻人长而浓密的睫毛盖出阴影,黑色额发凌乱地搭在额前,修长脖颈拉出置气的弧度。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越来越虚:“……那火车还有晚点呢。”
周今休额角一下下鼓跳,神情看起来十分可怖。
陈子轻见状,立即向后挪动。
周今休捕捉到了,他面色一黑,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会打你?
低低喘了会,周今休撑着地面坐起身,他没去检查肩伤如何,只盯着不远处的人说:“是,火车有晚点的时候,火车是你吗。”
陈子轻煞有其事地伸手指他,气得不轻的样子:“你你你!你怎么骂人!你妈才是火车呢!”
周今休拢在心头的那股庞大惊惶因为他这话,终于有了消散的迹象。年轻人面部肌肉抽动,右肩往下血淋淋的,几乎全让血液染红。
有血水顺着他假肢淌在地上,晃过他仿真手指,凝成一滩鲜红的水洼。
陈子轻挪着脚步凑近些,蹲回到周今休身边,闻着浓重的血腥看着他肩头的伤口,欲言又止地说:“因为我没按照约定回来,你就开枪自杀啊。”
要不是我的灵魂回来得及时,动用大量积分让枪偏了点,这会儿你尸体都要温了。
陈子轻惊魂未定,没心思去问222,他的账户上还剩多少积分。他默默地把周今休的手枪丢远点,生怕这位周秘书再次平静沉稳的疯癫。
手枪刚好磕上桌角,下了心不在焉的陈子轻一跳。
周今休爽朗地哈哈大笑。
陈子轻瞪他一眼,他把略显苍白的唇一抿,闭了闭眼,再睁开。
眼前人是庄惘云的模样,还是他真实的样子好,哪怕他笑起来没有两个梨涡。
周今休不合时宜地开口问话,嗓音有几分沙哑:“轻轻,除了我,还有谁见过你?”
陈子轻明白他的意思,眨眨眼:“没了。”
周今休的姿态无端强势阴沉:“裴清然没见到?”
“看不清晰。”陈子轻撇嘴,“你不是让和尚对我施了障眼法嘛。”
周今休满意了,他眉间纹路舒展,不再说话。
陈子轻人都傻了,不是,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呢,不该处理自己的伤吗,就这么干流血啊,身体里是有多少血能随便流。
见周今休浑身弥漫起了疲惫的气息,陈子轻顿了顿,他在口袋里摸摸,摸出手机打开。
裴清然用手机以来没留下痕迹,都清除了,他防备心重,警戒心高,即便认为自己的处境稳了,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依然没松弛。
陈子轻联系医生。
话到嘴边就被周今休阻止:“别打。”
“不打怎么行(),你肩膀的子弹要取出来。陈子轻态度坚决(),“别在这事上跟我杠,你要这么会抬杠,我就让你去工地上慢慢抬。”
周今休起身去拿床头的水杯,指腹摩挲杯身感受水温,察觉没凉掉就递过去。
陈子轻下意识接过水杯,垂头喝了几口水。
周今休见他不喝了,就把水杯拿走放回原来的位置:“那你把我辞退了吧。”
陈子轻呆住,他发现年轻人的眼底浮现笑意,推了人一把。
周今休被推得靠在床边,闷哼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陈子轻手忙脚乱,“rry啊。”
周今休顺势前倾上半身,脑袋搭进他的脖子里,他反应迟钝地展露出不自在。
时间像是静止,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周秘书的假肢让鲜血淹了。
陈子轻小声:“你为什么要给自己一枪?”
周今休肆无忌惮地深嗅他的味道,唇擦过他脖颈的青色脉络,头低着,看不清面上表情,耳根发烫微红,慢悠悠地给出两字答复:“失职。”
陈子轻心说,好一个失职,别以为我听不到你的心声,就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