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令瞻点了点头。
昨夜要将石榴树下未沤尽的纸灰挪个地方,想起她折腾要这两坛子?酒,顺路就去挖了出来,将纸灰填了进去。
照微用过早膳,并不?急着走,起身去院中看?她的石榴树。
“一二三四五……二十……二十二,只剩二十二个了。”
照微抱臂叹气,语气十分?可?惜。她发觉枯叶好像已被剪过,又觉得脚下泥土松软,蹲下身一看?,竟然是昨夜翻过的新土,温暖潮湿,覆着一层夜雾凝成的白露。
她将靠在门口打哈欠的平彦喊过来,问他:“昨夜有人给石榴树翻过土?”
平彦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谁大半夜翻土呢。”
他未着一眼?便如?此?斩钉截铁,反叫照微起疑,她眯起眼?将他打量一番,发现他鞋边沾着干透的泥土,了然道:“那就是你在树底下埋了什么东西。”
“没没没……这个更没有!”
照微愈发好奇,找来锄头便开始挖,平彦大惊失色跑去找祁令瞻,祁令瞻端坐在堂屋中饮茶,云淡风轻道:“昨夜不?是都处理干净了吗,急什么?你越急,她就越来劲。”
平彦挠头,“昨夜没点灯,活儿?干得又急,我也不?是很确定……”
闻言,祁令瞻冷冷扫了他一眼?。
他搁下茶盏,起身往院中走,见照微正拄着锄头站在石榴树下,手里捏着不?知从何处拾来的未燃尽的纸片,半个手掌大小,却恰好留了他从前的字迹。
她捏着那纸片问他:“瞧着像是兄长从前的书稿,好端端的,为何要烧掉?”
“一些废稿罢了,”祁令瞻语气淡淡,“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宫了。”
“等等,不?对。”
闻言,祁令瞻开始感到头疼。
照微端详着纸片上残存的字迹深思,她那样大的忘性?,竟然真能灵光一现,想起此?半片书稿出自何处。
她说:“这是你在国?子?监时得过祭酒嘉奖的那篇《时数论》,娘还让我背过。我记得娘说要把你的书稿收起来,你到底为什么给烧了?”
祁令瞻说:“你记错了,这不?是原稿,这是平彦临摹的习作。”
照微不?信,“那你把原稿拿给我看?。”
祁令瞻不?语,他怕再解释下去会欲盖而弥彰,索性?沉默不?言,任她猜测。
此?事实在古怪,照微下意识觉得其?中有隐情?,目光在院中扫视一圈,幽幽落在门口那两坛刚从她院中挖出的酒坛上。
她拎着锄头回自己院中,见梨花树下也覆着新土,那是挖出酒坛的地方。她挥起锄头开始朝下挖,挖了不?到一尺深,就挖出了即将与泥土沤为一体?的一坨纸灰。
她蹙着眉问祁令瞻:“难道这些都是你从前的书稿,全被你给烧了?”
祁令瞻叹气,“你一定要问吗?”
“我只是想不?明白……”
“是么,”祁令瞻嘴角勾了勾,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我还以为你这么聪敏,去大理寺破案也绰绰有余,凡事也能自己想明白。”
听了这仿佛讽刺挖苦的话,照微更为不?解。她丢下手里的锄头,追上去要问个清楚,祁令瞻目光在她脸上扫过,语气重又变得温和。
他说:“大清早就折腾一身汗,我让厨房烧水,等会儿?你去沐浴更衣,然后马上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