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工夫做得很好,心里却冷哧一声。
家?何来的家?早在父母把她卖去风雨楼时,她就不认那家了。
但面上仍柔柔一笑:“仙君不知,我出来一趟实属难得,既无法回楼内,那回家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重景自然知道她在撒谎,早在下到人间时就查明了她的身份。但他并不揭露,慢慢勾起唇角,缓缓道:“不,风雨楼,你还是能回去的。。。。。。”
时重愕然:什么叫还能回去?她可真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啊!
却见重景手掌一翻,一张薄薄的牛皮纸就出现在他手心,重景往前一送,她便定睛一看,而后失声惊呼:“云墨令!”
重景笑道:“再仔细看看。”
时重接过牛皮纸,最上头赫然出现两个用墨笔端正书写的“重景”二字。
时重心恍然一抖:原来,这状子,竟然是这仙君自己投的。。。。。。
目光再向下挪,时重最终盯着酬金那栏,头疼欲裂。两块雀石,就让自己落入虎口。这仙君果真是瓮中捉鳖!
时重缓缓吐出一口气,暗道不妙。自己买凶去杀自己,他这样做定别有深意。时重越发觉得后悔:怪自己不察,尽想着挑简单任务下手。谁知简单任务水也很深。。。。。。
作为菜鸟,活着真的很不容易啊!偷偷看他几眼,暗自揣度这仙君是何用意。
重景注意到她目光,微微一笑,柔和俊俏的脸上带了点戏谑:“现在你觉得,风雨楼还不能回去吗?”
时重哀叹一声:这是自己能不能回去的问题吗?这是她不得不回去啊!明显这里面阴谋重重,但时重又不得不钻进去。
她重新展开羊皮纸,细细浏览。这云墨令上,除了录有要刺杀的对象及酬金外,还清晰地写明了被刺杀者所居何处,信物为何。
她要回去,就要带回信物。风雨楼验收任务时,以信物为准。羊皮纸上写着,这仙君的信物是一柄玉骨扇。若她要回去风雨楼,那么玉骨扇是必不可少了。
但玉骨扇在哪?时重目光在对面俊雅的仙君身上逡巡几番,并未发现踪迹。除却缚妖索,时重好似并未看到他身上有其他饰品。
重景看了她一会儿,淡道:“不必找了,玉骨扇是我借用的,事急从权,胡乱编了一个罢了。”
原来如此,时重点头,问他:“。。。。。。那?”
“风雨楼验收时,难道只看信物么?”重景有些无奈,不得不出声提醒她。这小妖怎么呆呆的?
时重恍然一惊,这才想起,楼内等级高者自然是只需信物的,但对于她这等底层小妖,初次出任务,除却信物,还会有专门的妖卫前来查验。
时重不说话了,不自觉蹙眉看向他,面上愁云惨淡。
她确是第一次刺杀,并不清楚细致流程,可这唤作“重景”的仙君知道的竟比她还清晰,果真是有备而来。若不是他提醒,自己带着玉骨扇回去,那必然是会露馅的。
犹记得他抬手间蓬勃涌出的层层仙力。时重不免怀疑:他是普通的仙君吗?看他目的明确,他是否剑指风雨楼?
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但面上不显,只问重景:“那仙君需要我如何行事?”
重景默然观察着她,见她神容平静,面色剔透,无有不快,开口说:“不急,明日等玉骨扇到再说。”
*
是夜,圆如玉盘的银月彻彻底底隐进了云层,不见了踪影。
时重今日是无法回去风雨楼的,重景说玉骨扇明日方可送到。好吧,她无奈地想,这是要在这里住一晚的意思么?
重景将寝屋内唯一的床榻让给了时重,时重惶恐,怎敢与仙君相争,忙推拒:“不必了,旬景仙君。做妖的,哪里不能睡?”
青衣仙君道:“没有这样的道理。”说着,便要出了门去。
却见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顿,偏头看过来,问她:“你的伤。。。。。。还痛么?”
伤?时重讶异地咂摸着他的话,这才感觉到腰上愈来愈火辣的痛。啊。。。。。。想必是那时缚妖索作的怪。
时重咧了咧嘴角:“没什么感觉。”
重景看了看她磨损的衣袍,腰侧应是划到了什么尖锐的石子,整整齐齐裂了个口,清晰可见嫩白皮肤上鲜红的血迹。
她那点稀微的妖力,怎会不疼?许是意识到这注视不太合礼,重景很快垂下了眸子,拿出一瓶药,反身回去放到木桌上,一语不发,然后去院内端坐着。
时重看着被他随手阖上的门,有些怔忡。又看了看桌上搁着的白瓶,将它拿在手里,来回端详几下,想,仙君的药,是不是定非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