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银月弯刀抱在怀里,蹲下扒拉了几下时重,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绮楼那个废物点心。”
语气可谓十分嚣张,让人不快。时重只是腹部受伤,却还没昏死过去,闻他一言,快要气得两眼一翻,就此厥过去。
他说完那句,又慢悠悠站起身来,银月弯刀的刀柄再次握在了手心。“既是废物,那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时重趴在地上,一半的脸挨着沁凉的玉,看着他又举起弯刀,欲意给自己再来一下,忙“嗳”了一声,吃力道:“这位好汉,刀下留情,敢问姓甚名谁,好让我死个痛快!”心里却在哀呼:旬景啊旬景,你可真是我的灾星!苟了五月没把我性命苟掉,一遇上你我就要咽气了。好不甘心啊。。。。。。
但其实细想下,这法子可不是自己想出来的么?时重又含泪分了一半责任给自己,今日她出门没看黄历,应当是有血光之灾的。。。。。。
那人握刀的手顿住,颇有兴味地勾起唇角,缓缓沿着时重走了一圈,道:“你竟不知道我么?”
时重盘算着拖延时间,心里啐道:管你是何方神圣,但你要取我的命就不行!然而嘴上却十分甜美:“好汉,哦不,大侠!您武艺如此高强,妖力如此雄浑,想必是哪个楼的隅使吧!”
那人闻言轻嗤一声,却不言语,背对着时重蹲下来,时重为防他来个出其不意,艰难地贴地转了下头,断断续续道:“大侠。。。。。。我说的。。。。。。可对?”
那人幽幽道:“对。可你又能如何?”说着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来,将时重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最终目光停留在时重被血浸透的衣衫上。他十分满意,嫣红的血缓缓铺开在地面,给光泽柔和的玉质地面平添一分艳色。
时重努力睁大眸子,想要记住他的模样。可视线愈来愈涣散,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来者头发粗厚,被编成道道小辫束于脑后,一道可怖刀疤自嘴角横贯面部至鬓边。
时重微微倒吸一口气,腹部的伤立时又涌出鲜血,可她无心去管,只十分惊诧:这人必定十分张狂,想必平日里也是在风雨楼横着走的。他既如此明目张扬,那定然也不在意杀她一只小妖了!
还是要尽快脱身为妙。
“绮楼可真是缺人,竟连你这种货色都能招来,可谓目光短浅。”刀疤脸“啧”了一声,很是不满。
他不满个什么?又不在同个楼里!时重很确信,自己从未见在绮楼见过这位隅使。她在心中疯狂呐喊:旬景仙君,你快现身啊!口上柔柔应他:“都同为妖族,风雨楼能包容我是我之幸事啊!”
那人却无意再去与她浪费口舌,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一个讽笑,银月弯刀就利落挥了下来,时重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下意识闭眼。说好有危险时便唤他的旬景仙君还未出现,她便要一命呜呼了。时重默默叹一声,心中却狠厉想:最好让我灰飞烟灭,否则来生必还!
珲阁内,各处玉石仿若都染上了凛冽刀光,霎时间寒光如芒刺,全朝着时重而去。刀疤脸眸中寒意疯狂增长,刀尖就要戳进时重后心,可这时——
时重软软搁在地上的右手忽地一振,一道挟带着仙力的清光自手中弹出,重击向刀柄,刀柄应声脱离,刀疤脸被震得连连后退几步,而后时重猛然睁眼,顾不上腹部的伤,翻身而起,趁刀疤脸愣神之际,左手迅速从袖口中掷出一把小剑,横跨一步,右手飞快接上握住,向上一挥,欲要抹上刀疤脸喉咙。
此时时重已全无方才的妥协,她面色凝重,心知此招定然不成。果真见刀疤脸反应迅速,轻巧侧身避开,一手就要朝时重右手手臂劈砍下。
“退!”
脑中一声清喝,时重咬牙松开右手,小剑脱离手心向地下坠去,她快速收回手臂向后猛退一步,而后俯身旋腿扫向刀疤脸。
刀疤脸早已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此时不慌不忙,像看乐子似的看着时重向他袭来。他不躲不避,嘴角带着冷笑:“仙力啊。。。。。。”。
时重心弦紧绷:就是现在!
趁他被攻势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时重撑在地上的手猛然蜷起,玉石被注入仙力,急遽崩裂开来,仙力在玉石地面中游走,只一眨眼,就蹿到了刀疤脸脚底,霍地缠上他的小腿,然后疯狂蔓延而上!
眼看仙力将他裹住,时重收势撤回扫出去的腿,轻点地面往后一掠,顿时离刀疤脸有了四五尺远,静观局势。一番动作下来,二人周围全是时重淅淅沥沥的鲜血,她的裙裾散漫开来,缓缓盖在血迹上。
时重粗喘着气,眼睛不敢合上一下。她怕重景的仙力对刀疤脸不起作用,那时可真就死路一条。
刀疤脸的反应是极快的,察觉不对就要挪开步子,可清光比他更快,他只能被缚在原地,惊愕地看着仙力攀援而上,最终裹上他的脖颈,化成藤蔓状实形。
刀疤脸使出力气与其相抗,手臂上青筋凸起,可藤蔓越缠越紧,他无力支撑,跪倒在地,银月弯刀跌落在玉石上,发出清脆一声。
刀疤脸“呵呵”一笑,猛然抬头,目光狠厉如箭一般射向时重。他嘴唇翕动,欲要说话,藤蔓察觉其意图,又攀升着缠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时重看着他,总觉得他十分疯狂,藤蔓紧缠下,他的面皮还能扯动,似露出一个瘆人的笑。
但局势已定,时重心下一松,捂住腹部伤口,缓缓站起身来,朝前走了几步。
她劫后余生,面色苍白,却仍得意洋洋:“隅使大人,没想到吧?”
实在是惊险万分,若旬景仙君稍迟一步,她便要成刀疤脸的刀下亡魂了。可幸好。。。。。。
刀疤脸自是说不了话的。时重深知能登上隅使位子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或许她纠结一步,局势就会瞬间反转。
他要她死,只因她是绮楼的菜鸟时重。他说她是废物点心。。。。。。她自知自己在绮楼名气大,路过未开智的狗都要对她哈气。可绮楼之外,她也很确信自己的名头还未传得那么远。那么一楼隅使为何会知道她?她懒得去想,总归某天会有人冲着她来。
可时重现下也要他死,刀疤脸话里话外全是轻蔑讽刺,且他从未给自己留过任何余地。更重要的是,他洞察力惊人,只一瞬也能反应过来她身怀仙力。他今日不死,死的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