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长长地叹气,按照古籍的阵法,以沈钰安的身体作为炉,将蛇妖元神的力量慢慢炼化。
然后硬着头皮将沈钰安收作蓬莱弟子,照本宣科地教沈钰安修仙。
老人家为难的头秃,他是河中一条锦鲤化形,修炼的路子跟人类一点关系都沾不上。
但可喜可贺。
沈钰安根骨奇佳,人也聪明,自己看书琢磨,慢慢地学会引灵气入体。
他是火灵根,主修炼器,但灵符和剑道都涉及一点。
残卷就那几本,还掐头去尾的,学成这样很是不容易。
因为河伯这里的古籍学完了,沈钰安不得不去更广阔的地方找其他部分的内容。
他考中状元,进入官场,本以为权力大了找书也方便,却不想人间浑浊,封印阵法运转不可缺少的灵气不足,他的记忆又开始错乱。
封印松动,他的右手凝聚蛇妖的力量,控制不住吞噬的本能,他本人时常觉得自己是一条修成人形的大蛇,看谁都是愚蠢的凡人。
沈钰安辞官回到了无双镇,但河伯越发惆怅,在某一天直接惆怅到不知所踪。
没了师父唠唠叨叨的沈钰安就干脆以蛇妖自居,有事没事拿着话本子捏造人设,想要“伪装”得更像个人。
红毛狐狸觉得自己是河伯的朋友,也算沈钰安的长辈,于是想起来就抽空提醒一下。
沈钰安当没听见。
他盯着街上漫无目的走来走去的孤魂野鬼若有所思,妙果换了一套鹅黄色的裙子,被店主妇人推出来给他看。
她在竹楼这两日顿顿饱餐,气色好了些,洗的干干净净,穿上漂亮的衣服,妇人还给她梳了好看的新发式,有些小家碧玉的样子了。
沈钰安一双眼眸含情,夸赞她:“很好看。”
红毛狐狸在心里“呸”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明明片刻之前还说人家长得丑。
妙果有些不好意思,又进去换另外一套。
沈钰安又转向门外,一个只有六七岁模样的小乞丐蹲在豆腐摊旁边,面前摆着一只豁口的碗。
路过的人踩过他的破碗,碗没碎,有人从他身体穿过,他仍茫然地蹲在原地,穿过他身体的人却猛地一个冷战,有些头晕眼花。
红毛狐狸顺着沈钰安的视线看过去,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
“地府跑出来的小鬼,看它呆头呆脑的,如果等不到拘魂鬼找来,怕是要在人间待到自然消散了。”
沈钰安“嗯”了一声,接话道:“这么说,拘魂鬼的名册上没勾画的名字,应该有很多吧,地府不会追查吗?”
“阴司的阎罗王和黑白无常都不见了,如今地府都是听判官安排,”人参精实在太香,红毛狐狸忍不住“滋溜”地舔了两口,咂咂嘴继续说,“忙得都把自己拆成零件使了,哪有功夫细细对着名册查小鬼。”
“原来如此。”
沈钰安抚掌,摩挲着自己的手套面料,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嘴角含着温柔的笑。
“那我将它们揉成材料,堵住鬼门的缝隙,也算好事一桩吧?”
红毛狐狸没管,站起来抖了抖火红的毛发,它通身没什么灵气,但也不像寻常妖魔会粘上浊气而显形。
“不管,我不过是只狐狸。”它这么说。
妙果最后穿着那身鹅黄色的衣服走的,店主给她一个小包袱来装着另一套衣裳,她将被红毛狐狸吓晕的人参精也包起来放进去。
腰带下系着个漂亮的同色小荷包,上面绣着一朵小白花。
可是这个小荷包转头就被沈钰安拿走了,小巧可爱的荷包躺在他黑色的手套里,被他施了灵咒,自己飞出去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