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她烧红的脸蛋上摸了摸,把帕子拿下来再洗一次。
在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妙果睁开哭得桃子一样的双眼。
“……”两人都没说话。
沈钰安该做什么继续做,仿佛妙果醒不醒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妙果收紧手指,将师兄的袖子藏起一角,怕他也消失。
双目被湿帕子遮住,凉意渗进皮肤,冻得骨头生疼。但其实这是错觉。
妙果没问沈钰安何时来的,就像他不追究她何时决定自己先走的。
她一直没有睡着,脑子哭得乱糟糟,又疼又涨的,眼泪有自己的想法,帕子被取下来,能拧出更多水。
“很伤心?”沈钰安叹了口气,将帕子丢进水里,他自己的手也泡了冷水,是凉的,轻轻在她的眼眶周围触动,“不是你自己决定送她走的?”
妙果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的手被打湿,才有些无措似得抿唇。
只是他也很生气,因为妙果竟然真的丢下他两个月。
所以沈钰安不去哄她,自己坐的板板正正,脸对着烛火,就这么沉默了一会,他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放开了。
妙果翻了个身,也背对着他。
“……”他真的生气了!
可是一转身,妙果对着墙侧躺着,身体蜷缩成一只瘦弱的小猫,怀里抱着一个红褐色的陶盆。
那是他做出来的,妙杏的骨灰盆。
堵在他心里的那口气就这样不声不响地下去了,他犹豫着想,她还小呢,他和她生气做什么呢?
灯火留着,他合衣睡在外面,从后面将妙果拢住了。
声音很低,但还是先低头哄她了。
“只能今晚抱着它,以后不许再抱着骨灰盆睡觉。”
师兄的怀抱温暖干燥,妙果觉得自己躲进了一个安全的巢穴,心里的痛苦也会慢慢疗愈。
她很晚才浅浅睡去,沈钰安等她睡了,将陶盆挪开,给妙果的手放进被子里。
她一直搂着陶盆,但那不是温暖的姐姐,不能回馈她任何温度,所以她的小手冰凉。
“……”又是无眠夜。
沈钰安自从金丹以后就不睡觉了,除非身体不适,或者陪妙果躺一躺。
心爱的伴侣丢下没做错任何事的他跑了,他起初很安分地待了三天,将妙果的字帖整理了一遍又一遍,赶走以各种理由上门请他留京的司橓无数次。
第四天开始,裴子恒跑来与他对着发呆,偶尔他一个眼神过去,裴子恒才驴唇不对马嘴地回他一句话:“我并非有意冒犯嫂夫人,只是我父母的婚姻经验告诉我,还是要知书达理的贵女才能值得做妻子。”
就因为他爹被一个“下等人”的寡妇睡死了,而他娘是个性格坚韧的官家小姐?
这结论有些草率,所以沈钰安好脾气地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还是太绝对了,你瞧那兔子精也很知书达理,最后还不是骗了你?”
裴子恒脸色更白了,他悄然离去。
但是第五天他又来了,拎着一个食盒,踌躇道:“我,我母亲近日似是好转了不少,今日为我做了少时爱吃的盐酥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沈钰安儿时便没了母亲,对于他这不知是炫耀还是怜悯的行为感到真心实意的费解,他拈起一块点心看了,然后恳切道:“裴师弟,我觉得伯母也许是将糖和盐放错了,本意是想罚你吃些甜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