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逐将?秦疏怀的身影指给容汀兰看,低声说:“此?人鬼鬼祟祟,我跟过?去看看,容姨放心,一切按咱们的计划来。”
容汀兰点点头。
杜思逐猫腰蹑步跟过?去,很快与秦疏怀的身影一齐消失在进香殿后面。容汀兰安静地蹲在白桦树后,摸了摸藏在怀中的匕首,清亮的双目紧紧盯着?那些精舍样?式的房屋,猜测容郁青可能在哪间房中。
万籁无声,唯有风过?树鸣,以及她的心跳,沉重?而?缓慢地跳动着?。
等了约有两刻钟的功夫,容汀兰手脚被寒露浸湿,冷得发麻,脖子上也被蚊子叮了许多口。
她正犹豫要不要起身缓一缓,忽见灌丛后的一间精舍的门被推开?,两个身影缓慢从屋里走出?来,前面的人怀里还抱着?一副铁枷。
这两人的身影便是?化成灰她也认得,走在前的是?她弟弟容郁青,走在后的是?她丈夫祁仲沂。
祁仲沂本来在屋里守着?容郁青,正闭眼休憩时,听见窗外的草虫声陡然寂静。他睁开?眼,发觉方才有人窥视而?过?。
他特?意选了一间视野极好的房间,此?时悄然走到后窗处,推开?一条窗缝往外看,见山下林中不断有麻雀扑棱棱惊飞,再眯眼仔细辨别了一刻钟,看见山下有火把的光一闪而?过?。
他常常在道观中打醮,熟悉山里的情形,夜鸟惊飞不敢栖,说明山下突然来了很多人。
是?冲谁而?来?他和容郁青,还是?谢回川?
祁仲沂思忖片刻,将?容郁青摇醒,低声正色对他说道:“若是?不想死,从现在开?始,听清我的每一句话。”
容郁青一下子就被吓支棱了。
“道观如今不安全?,我给你解开?铁枷,你抱在怀里,先随我藏到山中去。”
容郁青挑眉:“你不怕我跑了吗?”
祁仲沂说:“你在我手里,至少能保住性命,你是?生意人,自己掂量。”
容郁青考虑了一会儿,想起谢回川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点了点头。
于是?他俩一前一后精舍,打算从后门绕出?道观,容汀兰见了,忙起身跟上,然而?她的脚步声听在祁仲沂耳朵里实在太过?明显,她一只脚刚迈出?门,便被人扼颈嵌住,抵在了墙上。
是?个女人?掌中温润滑腻的触感令祁仲沂微愣。
此?时凉风拂过?天际,蔽月的薄云缓缓散开?,远月如银盘,洒下一层浅浅的银光。
借着?这点晦暗的月光,祁仲沂勉强看清了被他扼制得不能动弹的人的面容,手心仿佛被烙铁烫了一下,倏然松开?了她。
“阿容——”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祁仲沂脸上。
然而?他此?时却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浑身麻木僵硬不能动弹,心里却决堤似的涌起一潮又一潮的惶恐。
他不敢看容汀兰的眼睛,听见她颤抖的声音字字如针扎,穿透他耳际。她问他:“你是?要将?我也一起杀了吗?”
祁仲沂急声解释道:“我没想杀他……”
容汀兰却不听他说话,转身去扶容郁青,见他果?然真真切切地活在她面前,不由得落下泪来。
容郁青亦是?激动得红了眼眶,悄声问:“阿姐,你怎会在这里?”
“你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容汀兰无暇与他解释太多,拭去眼泪,转身拔出?匕首,指向祁仲沂。
厉声对他道:“看在夫妻十多年的份上,要么放我们走,要么将?我们一起杀了,落个干净。”
祁仲沂望着?她泪痕未干的面容和眼中绝不姑息的恨意,心中怅然,他半年来做梦都怕见到的一幕,任他百般辗转,千般周折,结果?还是?发生了面前。
他抬步走向容汀兰,将?心口抵在她刀尖上,锋利的刀尖刺破他身上薄薄的两层道袍,很快被鲜血染红。
这是?一个只要她发狠一推就能结束一切的位置。
容汀兰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就连容郁青也试探着?要劝下这一幕:“姐姐……要不先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