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念念还没有醒,宝鸳已经在屋子的里里外外跑了好几趟。
她自己捡了一些砖瓦、稻草和泥浆来,趁着这一日的晴天重新去补自家的屋顶。
一个月没有回来,小屋里已经布满了灰尘,虽然家里原本也没有几件家具,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把墙面、几个箱子和仅有的一个木柜都给擦了个遍。
家里还剩一天的口粮——刚好今天她男人也没有回来,中午还能煮一锅粥应付。
等下午她把脏衣服洗了、晾好,晚上再去外面接几趟临时拉夜车的活儿,明天的口粮也就赚到了。
太阳很快升了起来,念念也下地来一起帮忙。
屋子里亮堂起来,宝鸳这时才第一次望清楚女儿的脸。
一个月不见,念念比之前胖了一些——至少脸上和胳膊上看起来有肉了。小女孩的脸颊上透着粉色的红晕,指甲缝里也是干干净净的。
要干活儿前,念念仔仔细细地把自己身上的干净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从前已经被洗得看不出颜色的短褐。
“这件衣服也是柏灵姐姐给你做的吗?”宝鸳若无其事地问道。
“嗯!”念念将它们抱在怀里,很是珍惜地放到靠墙的一口箱子里,“昨天柏灵姐姐问要不要全都带上,念念说穿这一件就可以了,因为念念最喜欢这一件!”
宝鸳的目光落在重新盖好的木箱上。
“还记得娘从前和你说过的话吗?”宝鸳轻声道,“别人给的东西……要怎么样?”
念念的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但没有回答。
宝鸳又问了一遍,“要怎么样?”
“要先拿给娘看,然后才能收……”
“不然呢?”
“不然可能会被拍花子的骗走。”念念的声音低了下去,她看起来有点沮丧,“但柏灵姐姐不是拍花子的……”
宝鸳上前蹲了下来,“柏灵姐姐确实不是拍花子的,但念念下次再收别人的东西,要记住娘的话,知道吗?”
念念点了点头,“……那这身裙子,能留着吗?”
宝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感觉自己想说的每一句话,在此刻都变得有些苍白。
她一时眼眶又热了起来。
宝鸳忽然有了些患得患失的慌乱,尽管她无比确信女儿还是那个懂事的女儿,但谁能保证将来她不会觉得柏灵那边才是更好的去向呢?
毕竟和兰字号的锦衣玉食比起来,这里的家实在……
“娘,”念念又喊了一声,“可以吗?”
宝鸳背过脸去,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实在想留,就留着吧。”
……
宝鸳没有再去兰字号,尽管那里给的工钱是其他地方的几倍。
她撸起袖子,继续去金字部和水字部的花窑里碰运气,路上有人认出她来,有些是住在她附近的邻居,宝鸳很讨厌这些十几岁的野孩子,他们远远地对着宝鸳喊“娘娘”,然后发出大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等到开始接活儿的时候,她试图和花窑里管事的讲价,那人看了看她,也是一声冷哼,“我这儿可不是伺候娘娘的地方,你要是嫌少,去别地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