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心软了。他好像一只无家可归而淋了雨的狸奴,湿漉漉的毛发,可怜巴巴的眼神,小心翼翼的乞求。唉……要不是为了茶馆的营生。“确实,还挺、可怜可爱的。”张掌柜松开花满楼,从怀里掏出揣了一路、被暖得温温热热的月钱。一挂铜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闪烁的星光点亮了异色的双眸。!说书1·晨光熹微。江南水碧,莺鸣柳岸,娉婷倒影,扰碎于浮上水面的肥鱼。小楼上,错落花开,芳香四溢。陆炤就在这迷人的花香中苏醒。迷蒙的双眼已经半睁半闭地盯着床顶好一会儿了,可他还是没有立刻起来。自窗纸处透进来的天光还未明未盛。好早的感觉。穿越以来,夜猫子也逐渐被古人同步了作息。日出而醒,日入而眠。也可能是因为这毫无现代工业制造业的古代,既没有早上用来遮挡光线以补觉的窗帘,也没有夜里用来丰富精神生活的电子产品吧。“咕~”被软乎乎的被子盖住的腹部发出催促的声音。床榻上毛发杂乱的某人无动于衷。直到门外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灵巧轻微。床榻上双目无神的某人动了动耳朵。又飘来一阵香甜的气味,热腾腾,很勾人。床榻上某人盖在被子里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决定对它们好点。陆炤掀开被子,爬起来坐在床边,抬手作“五指梳”随便扒拉几下乱糟糟的长发,一头银毛三两下就又毛光水滑的了。游戏角色的身体真不错!“嘎吱——”陆炤推开房门。端坐桌前正夹着一个小笼包的白衣公子转过面来,浅笑问安。“早啊,花公子。”陆炤朝他抬手挥挥爪。哦,忘了他看不见。“洗漱过就上来用些早点吧,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花满楼又舀起一勺米粥喝。陆炤下楼洗漱了回来,花满楼已吃完,正拎着水壶站在花架前检查土壤干湿程度,小心翼翼的给花花草草依次浇水。陆炤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去夹软软糯糯的米糕。一口咬下,清甜暖香。陆炤又忍不住要给花满楼夸夸了:“哇,真的好香好好吃啊!”看桌上零零总总五六样吃食,又道,“花公子,你大早上起来就做了这么多花样啊!”花满楼闻言,脸上浮出一丝羞赧,有点无奈地道:“其实这些都是我出门去买回来的,陆公子高估在下了。”尴尬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于是接下来陆炤自顾自老老实实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摸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腹肌,陆炤看着剩下还有好多的吃食,再看看紧闭的某扇房门,问花满楼道:“陆小凤、陆公子都是什么时候起床的?”花满楼侧耳细听房内断断续续的呼噜声,笑说:“还有一场好梦要遇呢。”又说,“你直呼他陆小凤就是,我看他已然把你认作他的新朋友了。”陆炤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那你也把我当做新朋友了吗?”花满楼微愣,面上又浮起浅浅的微笑:“陆小凤的朋友,自然也是我花满楼的朋友了。”顿了顿,他唤道,“陆炤。”陆炤心里美滋滋的,和这样两个人品上佳的出色人物做朋友,可不得高兴高兴。于是陆炤就开口邀请花满楼,等陆小凤醒来,倘若他俩都有空,那闲来无事的,也可以去给他捧捧场呀。花满楼自是含笑点头应下。临出门前,陆炤忽然回眸一眼。只见窗外的日光从挡得满满当当的花枝草叶中漏过来些许,细细碎碎的影子映在那白衣公子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上。路上问了道,抄近路走,发现会路过他前几日住过桥洞的那座石桥。“哎呀,娘哎!救、救救救命啊——”熟悉的鬼哭狼嚎。熟悉的身影从桥下蹿出来,熟悉的手脚并用摸爬滚地逃走了。……桥上的陆炤低头,确认了下大斗篷正实实在在裹着自己的全身。日常无语(11)。就是说,都包得这么严实了,还有什么能把老兄你吓成那样的?不至于……吧。怀揣无语的心情,陆炤顺利在茶馆开门前到了江湖茶馆,于张掌柜处签了到。说书工作的排班时间是商量着来的,一些开张前以及打烊后收拾整理的杂活,却是人人有份的——好歹名义上因此月钱会多给几个钱。在陆炤把抹布摁在一张桌上使劲摩擦的时候,另一位说书先生拎着拖布过来与他闲侃。舒先生自嘲是个半辈子还没考上秀才的“老”童生,性情散漫,言行跳脱,喜好江湖话本多过经史子集,就盼着终有一日中得秀才,招揽几个小学童,办个蒙学私塾,此生也便足矣。当然高深的学问,他也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