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岁的他只是个资质平庸的少年,早早拜入名门,日以继夜地修炼,却被斛律婉用一根细细的树枝打得落花流水。
他狼狈地倒在地上,头发凌乱,衣服沾满尘土,脸颊臊得发烫。
他艰难地抬头,然后看到了斛律婉亭亭玉立的身影。
斛律婉穿着藕粉色的衣衫,裙摆被微风吹拂,乌黑的发丝规整贴合地梳成漂亮的发髻。
和他的狼狈比起来,斛律婉则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连那根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树枝也玷污了她五指的洁白。
他听见他们娘的笑声传来:“小婉,快把那根树枝扔掉,多脏呀。”
斛律婉嘻嘻一笑,听话地扔掉树枝,转身投入他们娘的怀抱,撒娇地说记:“树枝不好用,还是剑好用。”
他们娘宠溺地点了下斛律婉的鼻子:“不是你说要让着弟弟吗?”
“弟弟入门得比我晚,是该让着,等以后弟弟比我厉害了,就该弟弟让着我了。”斛律婉在他们娘的怀里扭过脑袋,对着斛律幸粲然一笑,“是吧?”
不是!
我不需要你让!
我也不会让着你!
斛律幸眼角溢出几滴血泪,忽然脚上一疼,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前栽去。
他低头一看。
左脚没了。
斛律偃如鬼魅般地落在他面前,嘴角微翘,垂眸看他。
这一刻,斛律偃的脸穿过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严丝合缝地和斛律婉的脸重叠,连垂下眼睑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斛律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疼痛使他几次几近昏厥,他没了双臂和左脚,只能坐在地上往后挪去。
他的目光死死定格在斛律偃的脸上。
斛律婉。
真是斛律婉。
那个女人回来了。
他往后挪,斛律偃便往前走,等他实在挪不动了,斛律偃便扬唇笑道:“曾经我就是这样在寒土深渊里苟且偷生,这样的滋味,你觉得如何?”
斛律幸两眼血红,嘴唇哆嗦,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斛律偃慢慢蹲下身:“不过我比你惨多了,我没有了眼睛、耳朵和舌头,至少你现在还能看、能听和能说不是吗?”
说着,他微微一顿,对着斛律幸粲然一笑,“但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拿掉你身上剩下的东西,是吧?”
是吧?
一模一样的脸。
一模一样的语气。
一模一样的两个字。
冷不丁的,斛律幸脑海里绷到极致的弦啪的一声——
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