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晏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就像被抽了魂似的,只剩下躯壳。自从化疗之后,蒋晏的头发大把大把脱落,人也消瘦了一大圈,身上原本合适的病号服变得松松垮垮,就像大了好几个号。他开始吃不下东西,只能喝点牛奶和粥。就连跟沈慈书聊天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精神百倍。“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伤心吗?”躺在病床上的蒋晏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沈慈书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对上蒋晏那双因为生病有些浑浊的眼睛,低声说:“别说这种丧气话。”蒋晏眼底漫上了一层悲凉,“可是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蒋晏在沈慈书面前永远都是倨傲坚强的样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展露过自己的虚弱。沈慈书冷着脸,声线没有半点温度,“蒋晏,我不仅不会伤心,等你死了,我马上就带着盼盼改嫁。”祸害遗千年蒋晏知道沈慈书说得出做得到,他这么巴不得离开自己,如果哪天他真的死了,沈慈书就解脱了。蒋晏喉咙用力滚动了下,“你想都别想,你跟盼盼永远都是我的。”“那你就好好撑着。”沈慈书扔下一句话,“不然你就等着我跟盼盼改嫁吧。”从这天之后,蒋晏不敢再随便提那个晦气的字眼,像是生怕沈慈书真的言出必行,每天都努力接受治疗。蒋晏一个一百五十多斤的男人瘦得只剩下九十多斤,丝毫看不出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自从他住院之后,他的公司就交给沈慈书打理,沈慈书一人要管理两个公司,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连蒋晏都看出来了,心疼地说:“你看起来好像瘦了。”沈慈书淡淡道:“我每顿都吃三碗饭,怎么可能会瘦?是你想多了。”蒋晏轻轻握住沈慈书的手,愧疚地说:“辛苦你了,以前要承受被我虐待,现在又要照顾我的身体。”沈慈书看了他一眼,“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快点好起来,把你的公司接手回去。”蒋晏紧紧握住他的手,艰难地从嘴角挤出一抹笑容,“好,我一定努力。”然而后面的日子,蒋晏开口说话的机会逐渐少了,沈慈书看得出来他越来越虚弱,这次生病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沈慈书也没再勉强他开口,每次来医院,就跟蒋晏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比如蒋晏的公司有员工听说他得了肺癌,辞职了好几个骨干。还有新来的实习生给沈慈书送情书。更有盼盼跟她的外国男朋友分手了,打电话回来哭了很久,说以后再也不跟外国人谈恋爱。蒋晏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皮沉重,瞳孔是没有聚焦的失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待了一个小时后,沈慈书扫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从椅子上站起身,“时间差不多到了,我明天再过来看你。”蒋晏抬起眼皮看了沈慈书一眼,污浊眼睛里写满了不舍。沈慈书替蒋晏掖了掖被角,忽然感觉手心被碰了一下,是蒋晏用尽力气握住他的手。沈慈书知道蒋晏的意思,他回握住蒋晏的手,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这才离开。像往常一样从医院离开后,沈慈书回到别墅。沈明熙正坐在轮椅上打理着窗台上的花,这些年他年纪上来了,腿脚不方便,沈慈书就给他买了个轮椅,方便他出行。“小书,回来了?”沈慈书点点头。沈明熙打量着沈慈书的神色,开口说:“蒋晏今天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好转一点?”沈慈书垂下眼睛,低声说:“还是老样子。”沈明熙语重心长道:“都说恶人有恶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以前虐待你的报应。”沈慈书想起蒋晏曾经也说过这句话,当时他也觉得是老天爷的报应。只不过沈慈书意外的高兴不起来。沈明熙看着沈慈书心不在焉的脸,语重心长地说:“小书,爸爸只是假设,要是蒋晏真的撑不住了,你打算怎么办?”沈慈书沉默了,这些年他习惯了蒋晏在身边胡搅蛮缠,要是蒋晏真的死了,也许他会不适应吧。沈慈书安静了很久,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再说吧。”沈明熙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里掺杂着许多情绪。即便沈慈书和蒋晏极力隐瞒,但盼盼那边好几次打电话给蒋晏都被沈慈书找借口躲过去之后,她还是发现了端倪。盼盼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蒋晏生病住院的事情,当天晚上盼盼就从跟国外飞回来。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蒋晏,盼盼眼泪唰地流下来,扑进蒋晏怀里哭着让他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