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一病,缠绵足有百日,待到完全好转,已是六月风荷轻举的时节。
而安玲容,也因悉心侍疾,地位水涨船高。
到了花儿飘香之时,更好的消息便从景仁宫中传出,已然不年轻的皇后,终于再度有娠。
这一喜非同小可,自皇后的儿子早夭之后,帝后盼望嫡子多年。
如今骤然有孕,自然喜出望外,宫中连着数日歌舞宴饮不断,遍请王公贵族,举杯相贺。
如此,欣嫔羡慕不已。
“原本就知道借着这次为皇上侍疾,安玲容一定会再次得宠,却不想这么快她连孩子都有了。”
她停一停,叹道,“皇后娘娘有孕,皇上这么高兴,咱们总要去贺一贺的。”
眉庄扬了扬细长清媚的凤眼,冷淡道:“何必去赶这个热闹?皇后有孕与我何干,我既不是真心高兴,自然不必假意去道贺!”
安玲容笑语嫣然:“贺的是情面,不是真心。若不去,总落了个嫉妒皇后有孕的嫌疑。”
眉庄曲起眉心,嫌道:“我本从不在意这些虚情假意的,如今也慎重了。”
安玲容的笑容被细雨打湿,生了微凉之意。
“浮沉多年,自然懂得随波逐流也是有好处的。”
眉庄沉郁片刻:“玲容也如此,可见是为难了。”
欣嫔婉声道:“在宫里,不喜欢的人多了,可是总还要相处下去,彼此总得留几分余地。”
采月也沉吟着道:“委屈娘娘了,娘娘从不喜欢……”
眉庄说着忙掩住她口,警觉地看了看四周,郑重摇头道:“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你心直口快是好性子,但也会伤了自己!慎言,慎言!”
采月的唇际挂下如天明前虚浮的弯月,半晌才低低道:“知道了。”
安玲容含笑看着她道:“幸好眉姐姐是喜欢采月这丫头的性子的,但再喜欢,宫中也不是只有皇上一个。”
她略停了停道,“皇后有孕是喜事。”
然而那边厢,皇后中年有孕,格外当心,除了饮食一律在小厨房中单做,亦是请了舒太医并太医院中几个最德高望重的太医一日三次轮流伺候。
而此时,为皇后搭脉的舒太医脸色并不十分好看,只是一味拈须不语。
皇后的心一分一分沉下去,忍不住问道:“舒太医太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舒太医面色凝重,道:“皇后娘娘此次有孕,本是大喜,从胎象来看,十有八九是个皇子。”
皇后大喜过望:“如此,可要多谢舒太医了。”
说着,皇后给人使了个眼色。
她也没想到,只是装头风从民间那儿拿些药,竟然能问出香坊里特有的孕药。
而这孕药她也看过了,不怎么伤身子,倚靠药物吊着,应该没什么大事情。
旁边侍奉皇后的嬷嬷捧出一匣银子来,舒太医慌不迭起身避让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只是皇后娘娘,您的胎象虽好,可是您的脉象……”
他迟疑片刻道,“虚滑无力,脉细如丝,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