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卫媗转过头,柔声道:“你方才说到哪儿了?”
卫妍立马想起方才说到一半的话,继续道:“我方才不是说到韩家的三姑娘韩宜正在同方家的二公子议亲么?原先两家议亲议得好好的,可前几日韩宜忽然不肯嫁了,寻死觅活了两日,差点将韩夫人气出病来。”
卫媗挑眉,“这是为何?”
高门嫁女,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方、韩二家早就有意要结亲,韩宜应当是早就知晓家中长辈之意,从一开始便知晓自己要嫁方家二公子的。
卫妍往左右望了望,拿起团扇遮嘴,压低声音道:“我听母亲说,是因着韩宜上回去青云山时,对一位郎君一见倾心,这才一门心思要悔婚,好嫁与那人。”
卫妍说到这,冲卫媗眨眨眼,调皮道:“阿姐猜猜是何人?”
卫媗眉心微微蹙起。
青州的高门大户来来去去便只有那几家,都是同气连枝的大家族,年纪相仿的适婚郎君,韩宜应当早就都见过的。
既如此,令她一见倾心的那人只能是外来人。
那人还出现在了青云山……
卫媗垂下眼,捏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淡声道:“我猜不到。”
自家阿姐素来冰雪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得有她猜不着的时候。
卫妍笑眯眯道:“这很好猜呀,就是住在咱们府上的薛世子。”
卫媗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并未接话。
卫妍接着道:“韩宜央着韩夫人替她探探口风,韩夫人直接拒了,说国公夫人有心要从肃州的那些贵女里挑一个做薛世子的正妻,让她死了这心思,安安心心嫁到方家去。所以呀,今儿韩宜不能来赴宴,才不是因着得了风寒,是韩夫人怕她跑去寻薛世子,这才将她拘在家里。”
卫妍说到这便顿了顿,道:“阿姐,你说韩宜有了心上人,是不是就不会嫁给方二了?”
卫妍今年才十二,比韩宜与卫媗小了足足两岁,对许多事都懵懵懂懂,自是不知晓大多数高门贵女在嫁人一事上从来都是不得自由的。
“韩宜会嫁的。”卫媗十分笃定道:“只要她姓韩,她就别无选择。”
“这样呀,那韩宜还挺惨的。”卫妍撅了撅嘴,有些替韩宜可惜,“好在薛世子过两日便要离开青州,回肃州去了。等他一走,韩宜大抵就能忘了他吧。毕竟是只见过一面的人,能有多情根深种呢!”
卫媗“嗯”了声,望向前头的戏台。
戏台上不知何时又换了新戏,原先的老生早已下了台,此时登台的花旦正凄凄楚楚地唱着: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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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寿宴结束得晚,卫媗较往常晚起了半个时辰。
起来后她望了望天色,对玉书道:“让人准备好马车,我一会去趟夫子街,给素拾姐挑两盒朱砂。”
殷素拾昨日特地下山给祖父祝寿,下午便要回青云观去。
这位小道长最爱用卫媗挑的朱砂画符箓,卫媗便想着在她回道观前给她挑上两盒上好的朱砂。
院子里残留着些爆竹的碎纸屑,几个仆妇正拿着笤帚扫,见大娘子出来了,齐齐行礼,喊了声“大娘子”。
卫媗轻轻颔首,出了角门便提起裙角踩着脚凳上马车。
车门才刚合拢,窗牖处忽然传来几声“咚咚”声。
卫媗只当是方才的仆妇过来敲窗,挑起帘子,“吱呀”一声开了半扇窗。
一开窗便撞入一双湿漉漉的大眼里。
她楞楞地望着窗外的碎冰,道:“你怎么从马厩里跑出来了?”
碎冰听见卫媗的话,颇有灵性喷了两管气,偏头拱了拱另外半扇未开的窗。
卫媗见状,忙推开另外半扇窗。
映入眼帘的,是挂在碎冰脖颈上的一串荔枝果和一束沾着露水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