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绰脸红脖子粗地低下头傻笑着没有说话,沈未病只当是愧对了自己,没有在意。
可是沈未病去了之后,宋玉绰又对那一纸书笺后悔不已,如果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话,难道不是以为自己得寸进尺了么?宋玉绰对他说:“如果你爱上了一个女子,那么,请把她交给宋玉绰吧!“他看了看那张书笺,说:“好啊!你放心去做。忍不住开始自嘲,你本就是一个低贱的药女,何谈和侍医大人谈感情,他对你的帮助已经超乎寻常的情分,而你却得寸进尺不怕惹他生气,以防连这一点情分他又不愿意施舍于你,你岂不更难过。
宋玉绰双手枕在窗棂上,太阳隐约可见,手里捻起了那枯败而又舍不得扔掉的千叶白菊来,似乎是在跟宋玉绰赌气。
午后前去看谢荻时,现在已能被念奴搀扶着在庭院中行走了,面容清减、体态瘦弱,却仍从不轻易释怀自己的高傲,像秋天的寒菊一样。
尽管她还想着以前那种对宋玉绰细微错处的无情嘲笑,就连念奴也认为她太不讲情面了,有好几次还悄悄地拉住宋玉绰为自己主子赔罪呢。她似乎是在说,她对宋玉绰很好,她很温柔,她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她的这些话让宋玉绰感到有些尴尬和不安。宋玉绰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可是宋玉绰内心深处却能够感受到她和宋玉绰之间的不一样,她和宋玉绰的微笑里有一种未曾有过的温暖,就像这一刻,两个人站在大院的两头,隔着老远,宋玉绰和她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就像认识了许久的熟。
初次复活某人,虽不全凭一己之力,却在药女道路上多走了一小步。
从丽景堂出来后,想起好久没有到玉宜轩看望谢长安了,听到内药局传来谢长安之前也生病过,于是宋玉绰就快步往希乐堂走。
忽听得一妇人嘤嘤啼哭,四顾乃声从一处杜鹃花栏中传来,宋玉绰循声寻去,见一米色宫装小宫女抱踝而坐,泣不成声,面前搁了个宽大红木四角包金长盒。
“你这是怎么啦?
小宫女停止了哭,眼泪汪汪地看着宋玉绰说:“姐,宋玉绰的脚扭得很厉害,不能走啦!”
“不哭呀,”宋玉绰给她擦了擦泪,那个小宫女小宋玉绰两岁,宋玉绰看她哭叫凄楚难免心怀叵测,“正好宋玉绰在内药局当药女,马上带你到内药局去治疗吧!”
“然而却被昭容娘娘命令马上把这个箱子给上官婕妤。如果不赶快送来,昭容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陆昭容边说边用手轻轻抚摸宋玉绰唇上的胡子。她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却又掩不住脸上的恐惧。“你怎么了?”宋玉绰关切地问。小宫女提了陆昭容的名字,眼神里没来由的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作势将宋玉绰扶起,终于沉重的跌回到了宋玉绰的怀中。
另一个陆昭容简直就要在宫中变成凶神恶煞,小宫女小声抽泣着,宋玉绰扶着她说:“那宋玉绰就带你们到内药局来,然后给你们送来吧!上官婕妤宽宏大量,不斤斤计较,昭容这边就不查出来了。”
没办法,不可能晚了一会。昭容啥都懂。她想惩罚宋玉绰。会赶宋玉绰到浣衣局去。」小宫女更加痛哭。
她听不进去劝,宋玉绰也无可奈何地说:“那个妹妹宋玉绰给你送来了。宋玉绰又把妹妹扶到了内药局。好吗?”
小宫女马上点点头,快得令宋玉绰吃惊,再翘了翘脚丫说:“宋玉绰一个人就可以撑到内药局来,不需要麻烦其他的妹妹。”
“是啊,昭容有口皆碑给上官婕妤听,还一起求妹妹道:”一手扶柳树回头道:“昭容道:上官妹妹品鉴力第一流,寻常物件都不能进入妹妹眼里,所以宋赢彻所赐的从来都是极品,这次宋赢彻专门挑出来封赏,足见宋赢彻还是挂念妹妹的。
难的是宫女还小,那么长一串文字还记得一清二楚,宋玉绰点头哈腰把它写下来,宫女这才蹦蹦跳跳的从宋玉绰眼前消失。
捧着木匣的时候,的确是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本厚厚的《一品梅香》。宋玉绰想,这应该就是杨贵妃与王昭君之间的一段故事了吧?在历史上,这个故事的确发生过。但现在看来,却未必如此。以上官氏的财力、吃穿用度自是保世家风范,推测如宫女们所说,宋赢彻上官婕妤身上大抵多了一件稀世珍宝。
恰好顺道拜上官婕妤为师,之前蒙赐松烟墨一条铤子,本人还没有正式谢恩。
掌事女官云槿将宋玉绰引至其中,谢长安玉宜轩是偏殿,透着玲珑纤巧之气,似江南女子婉丽之美,与上官婕妤所居大殿空阔明丽,别有一番风韵。
殿中垂轻薄鲛绡帷幔、螭纹金钩悬、束腰黄杨木高几之上置有修剪精美盆景。清风徐来,空气中弥漫着茶香。上官婕妤正襟危坐地和大殿里品着茶,松木嵌螺钿矮桌摆着三五个精美的茶点,凑近就能闻得到茶盏漫溢出来的香气。
宋玉绰捧着木盒走上前去一福,上官婕妤笑着叫宋玉绰:“这是大红袍上等的,宫外方才送去。”
“宋玉绰还有一件正事呢,”宋玉绰挥手谢绝了,一边行着跪叩的大礼,一边把红木长方盒举到头上,毕恭毕敬地说:“宋赢彻封赏给婕妤娘娘!”
“如何让您送?”上官婕妤将信将疑,让云槿接受了木盒。
趁着婕妤开木盒的时候,宋玉绰跪下来说明来意:“原来是陆昭容派小宫女送的,那个小宫女伤得走不动了,宋玉绰代她转一下吧!”
打开木盒,上官婕妤的眼里闪着惊异,平日里少说话的云槿也发出了一声惊呼,婕妤收敛了诧异,淡定地侧着头盯着宋玉绰问:“可是还没有说话呢?”。
宋玉绰估计大抵封赏很珍贵,甚至上官婕妤也始料未及,便把那个小宫女的字一字一字复述道:“陆昭容说上官妹妹品鉴力第一流,平常物件不能进入妹妹的眼睛,所以宋赢彻所赐向来为上品,这次宋赢彻特意挑出封赏,足见宋赢彻对妹妹还是念念不忘。“。
当宋玉绰慢慢吐出一句话时,上官氏的神情变得冷淡起来,竟然流露出嘲讽的目光,恍惚间宋玉绰觉得看错了。“宋玉绰是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知道呢?”“你的名字叫什么呢?”宋玉绰一时语塞,不知说啥好。“苏药儿啊!不过上官婕妤依旧染指一笑,缓缓说道:“苏药女劳苦,还来看看下面有什么尊贵的奖励吧!”
她并没有叫宋玉绰站起来,而是叫宋玉绰不停地跪下,从云槿手里端起红木盒来到宋玉绰的面前,瞬间电光火石间,仿佛受到了无数惊雷的击中,忐忑的无法言语。
破碎的瓷片塞满了大半个长盒,碎得很透,连一片手掌大的完整残片都找不到,很明显有人故意重复地压碎了。这是一件非常特别的瓷器——钧红釉碗。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件千金难觅的宋代钧瓷。
“对于这件绝好的事,”上官婕妤凑过来勾了勾宋玉绰下颌,眼里没有彻骨之寒,只是她的淡定,让宋玉绰望而生畏,“女孩要不要给宋玉绰个交代。”
不是宋玉绰做的事,为什么要心虚。“陆昭容说过这句话后,便将手放在胸前,目光投向窗外。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是你给宋玉绰带来的东西吗?你怎么能告诉宋玉绰呢?带着这一想法,忽地惴惴不安全消,叩之曰:“小女全不知,只帮陆昭容派来的小宫女送去封赏,当中曲曲折折的是非曲直,不得而知“。
“你是说陆昭容在干什么?上官婕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等宋玉绰答复。“宋玉绰知道她想要什么,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笑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模糊,似乎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躲在婕妤背后的云槿一脸愁容,摇头晃脑地提示宋玉绰别再辩驳了。
陆昭容和来自宫内世家的嫔妃处的并不顺利,故意嫁祸是最为情理中的推论。宋玉绰相信,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你不知道,宋玉绰和她的关系真好!”陆昭容握着宋玉绰的手,一脸得意地说道。“你知道吗?”宋玉绰问道。上官氏聪敏过人,宋玉绰相信她能够明辨白纸黑字,与盘托出内心的猜忌:“瓷器碎的很透彻,分明是被人恶意压死的,娘娘有明断之处,陆昭容也不能免其嫌疑“。
“您该听人说家宅万金敌不过一块钧瓷吧,”婕妤岔开话题,举着一块碎瓷,迎着太阳轻抚着那块钧瓷上独有的纵横交错的冰裂纹,“您可知道打碎御赐瓷器有什么罪?”
上官氏一句话就像金石一样铿然有力,宋玉绰不敢相信她居然判断出宋玉绰是摔瓷的,面前迷茫如斯上官婕妤决不是宋玉绰熟悉的上官如兮。但这并不能使宋玉绰改变对她的态度——“你是一个有勇无谋、唯利是图的人!你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什么?你敢说这话?宋玉绰不愿背莫须有之罪,盼着她能够醒悟过来,便毫无畏惧地挺直腰板和她对上了眼,泠泠说:“非宋玉绰莫属,就连娘娘命人把宋玉绰拖入暴室宋玉绰都不承认,请和陆昭容宫中宫女对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