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下着雪,大街上的行人却是不少,许多摊贩在街边支起棚子卖东西。
吆喝声顺着风雪飘出去老远:“卖羊皮袄勒,大胜羊皮袄,边郡新到的大胜羊皮袄,保暖又舒服,沾沾大胜喜气哎……”
“挂面哎,热腾腾的挂面哎,天寒地冻的,吃碗挂面饱肚子又暖身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哎……”
“裤子,卖裤子哎,边郡新款裤子,穿着再也不漏风不冻腚……”
“羊肉串,烤羊肉串……”
赖瑾坐在马车上,看着城市里的烟火气息,瞧着有了精气神的百姓,觉得还是这样看得顺眼。
马车穿过街道,来到淮郡郡守府外。
郡门外兵甲森严,站岗的全是女兵。她们穿着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盔甲,手握长刀,立在风雪中,散发着肃然冽净的气息。
府门外站着一个千总模样的人,见到一支身穿甲衣的兵卒簇拥着好几辆马车驶来,队伍最前面骑马的扛旗兵手执鹰扬大旗,赶紧转身调头去府里禀报。
郡守府里正在进行县令大试,萧灼华亲自担任主考官,现场监考。
她知道赖瑾要回来,但赖瑾走走停停的,不知道哪天能到,县令考试经过层层选拔,大试是定名次之前最重要的一场考试,除非发生天大的事,否则轻易不会改。
萧灼华闻言,整整衣袍,便快步去到府门前,望向驶来的长长队伍。
不一会儿,马车在府门前停下,赖瑾从马车里出来,冲她咧嘴一笑。
别人打仗是晒黑变粗糙,赖大将军打仗养得皮肤白了三分,更添几分贵气。有一阵子不见,她对赖瑾生出几分陌生感,可瞧着又觉得莫名有些欢喜,嘴里客气地问道:“路上可还顺利?”想问赖大将军一路巡视可还满意,又问不出口。
赖瑾笑眯眯地朝萧灼华竖起双手大拇指赞道,说:“你牛……厉害!”
萧灼华侧眸,问:“何意?”厉害?
赖瑾说:“我沿途过来,路上早已没有战后的疮痍之色,到处欣欣向荣,都是你的功劳。”
萧灼华的嘴角漾起笑意,道:“你大获全盛,运来那么多的钱粮财物,民生得到休养,自是瞧着好的。”从百姓身上收刮钱财,和减税赋养民,那自是不一样的。
两人说话间,绕过大门口的影壁,便见院子里的摆了近百张桌子,哪怕天空还飘着雪,也丝毫不影响这些人参加考试。
赖瑾抬眼望去。参考的近百人中,有十几个是军伍中人模样,晒得黝黑,再加上那身杀伐凛冽之气,一眼就很显眼。再有三十多个气质中透着风雅矜贵的,一看就是豪族出身,还有些穿着旧棉服,看起来出身贫寒者。这种人虽穷,但气质出众,想也是祖上曾富贵过,后来没落了的。
他抬手捂住嘴巴,悄悄凑近萧灼华,问:“那些豪族模样的人是哪来的?陈郡吗?”淮郡、魏郡境内的都让他逮成了俘虏,如今打着仗,路不通,除了陈郡,别的地儿的豪族都过不来。
萧灼华颔首,道:“是,都是来谋前程的。”她说话间,瞥了眼赖瑾抬手捂嘴的动作,心说:“这样说悄悄话,能做到悄悄吗?”赖大将军的诸多小动作,也挺有趣。
赖瑾点头,说:“英雄不问出处,是英雄就成。”他说完,又往萧灼华的脸上看了看,许久没见,还是这么好看,神采飞扬的,又添几分明媚,比起以前更好看了。瞧这气色就知道日子过得很不错。他想了想,悄悄问:“你有没有想我?”虽然他忙得没空想萧灼华,但也想问一下嘛,以示亲近。
萧灼华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扔下句:“不曾。”快步进入堂中,忽然想到如今自己在赖瑾的地头,借着他的势耀武扬威,把他撂下不太好,又做了个请他入堂中说话的动作,说:“请。”
赖瑾进入堂中,视线从萧灼华的身上扫过,怎么看都觉得他俩都不像成亲一年的夫妻。这好像比陌生人熟了一点,比起事业伙伴多了层疏离,但又是身家性命都拴在一起的。他忍不住悄悄反省,自己是不是要待萧灼华好点,别成天用人的时候就想起来,用完就扔……要不,试着处处?
可他才十四岁,萧灼华才十六,这么早恋不好吧?这没早恋,就已经早婚,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此刻正在考试,不是说话的时候,萧灼华对赖瑾说:“你且去安置,待我忙完,去见你。”
赖瑾赶紧点头,说:“好。”麻利地溜了,省得不知道怎么相处,尴尬。
萧灼华看着赖大将军一溜烟跑远的身影,心下觉得又趣又费解。明明她的生死荣辱都捏在赖瑾的手中,他对她却是一会儿躲闪一会儿又凑过来,偶尔还有点怕怕的,怕她找他麻烦。她敢么?
一个敢烧她父皇诏书,斩杀传诏中郎将的人,竟然怕她?萧灼华挺乐的。
旁边的玉嬷嬷悄见自家公主偷着乐的模样,轻轻地咳了声,提醒她,人多,稳重些。
考试时间的是一个时辰,已经过了大半时间。
萧灼华等到时辰到,便吩咐侍从收卷、封卷,去后院找赖瑾。
作者有话要说:赖瑾:早婚什么的,请看我用脚抠出来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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