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在家躺了两天还是晕乎乎的。沈翊一直陪你,但你被杜城每日问候得实在不太好意思再占用警局珍贵资源,一大早就推着沈翊起床去上班。
“今天你去上班吧,我没事了。”你咽下牛奶,低头戳着盘子里被煎成爱心状的鸡蛋。
“舍得我去上班?”沈翊挑眉,扯了张纸巾凑近擦掉你嘴周一圈奶泡,看你委委屈屈的样子笑出声来,“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嗯?”
他坐到你旁边来,大掌覆上你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倒是不发烧了,还难受吗?”
你蹭了蹭他的手心,答话之余,晓玄跳上你膝盖,被你一顿乱摸。
“难受,我今天起床就一直右眼皮跳,还心慌。”你的声音有些闷,带着感冒未愈的鼻音,“如果警局没事你就早点回来。”
沈翊沉默了一会,你抬头看他,撞进他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里,他好整以暇地等着你和他对视。
“怎么比小猫儿还黏人啊,嗯?”沈翊笑着轻叹了一声,把你抱进怀里,你鼻尖萦绕着他衬衫上清新的木调香水味,没由来地想哭,便用力回抱他。
“乖,最近警局挺清闲的,晚上我早回来,带你出去玩儿。”沈翊拉开你,你们间分开一点距离,他俯身捧起你的脸,轻吻你的唇,并不深吻。
“先给病里没有安全感的沈太太充个电,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你睡了很久,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打算去警局看看。
张局前些日子说,案子频发,新来的刑警有些绷不住,让你去做心理疏导。
一踏进警局的大门,你就听见菲姐带着怒气的声音。
“小杜,你说这小沈,板报给我画了一半就走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你对上杜城无奈的目光,快走了几步,轻轻拍了拍菲姐的手背:“菲姐,我帮你。”
菲姐缓和了脸色,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反倒让你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翊去城南办案了,估计也快回来了。”杜城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带着你往板报那边走。
“他一个人去的?”你有些意外,翻看着菲姐给的板报设计,清一色的好话都放在了沈翊身上。
“嗯,是去见一个死刑犯,画她同伙的画像。”杜城见你担心的模样,啧了一声,叉着腰靠在墙上,“沈翊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警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总不可能坐个黑车?我十几岁都不怕这……”
杜城说着说着没了声音,你回头看见他摸着下巴沉思的模样,自认为他没想什么好事儿,果不其然:“沈翊他一上车就困,人又长得好看……不会被卖了吧?”
听到这话,你当即把手里的粉笔扔到他头上,脸色也沉了下来:“杜队长你能不能想点好事?!还要再打一架吗?”
粉笔头砸在杜城额角,杜城摸到了那道七年前留下的细长小疤,愣了愣。
“啧,这次沈翊回来,我倒是要和他道个歉了。”杜城叹了口气,是少有的懊恼神态,“要不是我,沈翊大概还是艺术圈里的佼佼者吧。”
你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着他说话的时候已经转过身,落笔于那块小黑板上,写下了“沈翊”两个大字。
“不怪你。”你出声,“那一段时间沈翊其实是挺迷茫的,他想做的从来不是一个艺术家。”
杜城无言看你,你继续说着那些从未和别人说过的旧事。
“如果他想做艺术家,那么那个雨夜,他不会让画纸空空如也,你知道的,几乎所有伟大的创作都会和一些邪恶的东西挂钩。”
静默流淌在你们之间,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规律磨耳。
“不用觉得抱歉,杜城,你的话救了他。”你写下最后一个字,从凳子上下来,歪头看着你的作品,“沈翊很强大的,不用觉得他这七年因为心结很苦,他只会觉得,那是他成长的良药。”
“是雷队的事,是你的话,让他找到了真正属于他的路。”
“他说他希望自己的画可以影响别人,这就是他想要的。”
你微微笑了笑,把手里的板报设计稿塞进呆滞的杜城怀中,背对着他挥手说再见。
“我去给你手下被压迫的新人小刑警做心理疏导了,回见~”
如果可以重来,你一定把杜城一语成谶的嘴用黑胶带给封上七八层。
当你听见电话里传来沈翊的那句话时,几乎要疯掉了。
那是你们的暗号,曾经他和你说过,如果不小心遇到危险,就和他说“蒙克的画集,27页”。
你不知道是怎么一路疾驰到目的地的,下车时差点被未来得及换下的长裙绊倒,手里拿着几乎是只能装装样子的枪,颤颤巍巍地指着悬崖边的凶手。
“沈翊呢?”你开口,尽量稳住声音,不让哭腔露出来。
那人听见你的声音似乎愣了一下,几秒后才转身,弹了弹烟灰,又把燃着的烟放回唇间,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