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妈妈的手臂上伤痕累累,有些是已经结了痂的旧伤,有些新的伤口是在已经逐渐有些好转的伤口上重新开了一道口子,大多数的伤痕都伴随着淤青,显然是被大力的击打所造成的
“从他开始这样对我,我就不敢跟惠惠一起睡了,我怕她问我,妈妈,你身上怎么会有伤口呢?”千岛妈妈深吸一口气,尽量用着平缓的语气说道。
美美阿姨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还显着血色的伤口,这明显是近期才有的新伤:“疼吗?”
“疼啊,怎么不疼。”千岛妈妈用手指轻轻抹去快要滴落的泪水,晃了晃脑袋,说道:“刚开始时,我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压力大,需要发泄,我忍一忍就过去了。后来这种行为没完没了的持续着,我就怀疑他是不是接触到了什么一些不好的东西。去问他时,换来的却是一顿胖揍。我不理解,我也不明白,虽然我平日里都待在家里,并没有给家庭做出什么特别的贡献,但好歹也是将惠惠拉扯大了,我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他竟然这样子对我。”
说着说着,眼泪就已经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千岛妈妈用手去抹,却被泪水浸湿了整个手掌。
美美阿姨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了她,然后缓缓地说道:“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人人都看到你们光鲜亮丽的一面,可谁能想得到,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没你究竟忍受了怎
样的委屈和辛酸呢。”
“我现在就是担心惠惠,她年纪还小,又懂事,我担心这事情会给她的未来造成影响。”千岛妈妈用力的擤了一下鼻涕,然后将纸巾团成团,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你打算怎么做,带走惠惠吗?他会同意吗?”美美阿姨试探性的问道。
“那也要争取一下,惠惠跟着他,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千岛妈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抽出纸巾,又擦了擦脸上的泪渍,她可不想被女儿看出自己曾经哭过的痕迹。
千岛美惠正坐在秋千的木板上,一旁的青光永正卖力的推动着她的身体,将秋千上的她高高的抛起,又在落下时拉住了靠近自己一侧的绳索,如此反复。
“阿永,你轻一点。”千岛美惠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随着秋千一起荡到空中,像是在飞,她的心也随着她的身体向上扬起而变得轻盈起来,但紧随而来的,是内心的空虚,能被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只有手中的秋千绳索。
它是那么的结实,能够让自己在远离地面的秋千上获得一丝安心,可它仿佛又成了自己的束缚,如果自己松开手,是不是真的可以飞起来呢?千岛美惠自然没有这个胆子尝试,但她已经感受到了这种飞翔一般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大人们所说的自由吧。
千岛美惠想到这时,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不远处正微笑望着她的妈妈。妈妈的脸上始终挂着笑,
但千岛美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女孩子的感官是很敏锐的,她在这个笑容里感受到了一丝苦涩。妈妈想要自由吗,她这样问自己。
第二天,妈妈把千岛美惠送到了外婆家。
并没有对女儿交代特别的事情,一切都像是平时一样,外婆很热情的招待了她们,但妈妈却并没有停留,在将千岛美惠交给外婆之后就离开了。
“惠惠,在干嘛呢?”外婆慈祥的笑容凑近了正在画板上画画的千岛美惠,柔软的声线让少女的心中感受到了安宁,她低头看向自己的画板,杂乱的线条毫无规律的在画板的平面上纵横交错,像是一团扯不开的丝线一样,毫无章法。
“外婆,妈妈呢?”千岛美惠将画笔放进了一旁的文具袋内,然后拉住了外婆已经有些干枯的手掌,用力的摇晃着。
“啊,妈妈啊,妈妈有事出去了,要我们在家里等她呢。”外婆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千岛美惠的脑袋,然后把她搂进了怀里,轻声说道:“孩子,乖孩子,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妈妈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千岛美惠的童年在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她在电视台上看到了一则紧急插播的新闻,新闻场景里的房屋,正是自己的家。家里已经不再是往日的那样温馨,它令少女感到恐惧和无助。
父亲在房门口坐着,衣衫有些凌乱,衣服上有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当他抬起头
时,千岛美惠看到的是一张有些冰冷的脸庞,脸上的血迹将额头前的发丝粘在一起。
他的眼神有些冰冷,还有这一种独属于男人的冷静,他的眼神时不时的向身后的廊道里瞟去,那里有着他在意的东西。
廊道里的灯并没有打开,院门口的警车闪烁着灯光,上面下来的两名身材壮硕的警官给画面中的男人带上了手铐,然后又对着一名长官模样的人说这些什么。
廊道里的灯被打开了,一具女性的尸体在灯光下显露无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似乎到死时都不愿意相信丈夫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做饭用的餐刀,鲜血已经不再流淌,她的身下已经有了一滩浅浅的血泊。警官们尽可能的不破坏案发现场,都吃力的扭动着身子,摆出一些怪异的动作,来拍照取证。
屋内有着一些打斗痕迹,但明显是单方面的碾压,是啊,一个羸弱的女子,又怎么能会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对手呢?
警官们在拍照之后,又在院子的四周拉上了隔离带,这才押送着已经被铐起了手铐的男子,驱车驶向了当地的警察事务局。
千岛美惠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旁拉着她的小手的外婆也在止不住的颤抖着:“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千岛美惠说不出话来,她毫无意识的张着嘴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滴落着。
原来妈妈
是想要自由的,可是那条绳索在束缚着她的同时也在保护着她,她挣脱了绳索,获得了自由,也失去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