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死死攥着面前女子的头发,一手握紧匕首,脑中只有那些残破的衣裙,和那个已经脏得瞧不出花色的荷包。
她什么都不要,她甚至不奢求死后还能再见宋郎。
她只想留一些最后的念想,让她不至于在最后苟延残喘之际,只记得自己的肮脏。
可这些人,偏要将她逼至绝路。
既如此,那她们就去死吧。
柳氏反手扬起匕首,又朝着面前的人扎了过去,许是对生的渴望太强烈,被扣住的丫鬟奋力一搏,终是又堪堪逃过了一劫,只是脸上却留下了灼热的痛意。
丫鬟眼中满是惊慌,尖叫求饶断断续续说不清楚。
滚烫的鲜血从脖颈流入衣襟。
她再也记不得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只卑微如泥泞中能随意被踩死的臭虫,懊悔也无济于事。
木门终是被推开,碧玉寻着动静而来,止住了柳氏最狠的那一下。
屋里血腥味漂浮四处,还有一股刺鼻的骚臭之气。
“柳夫人!”
旁侧两人已经被吓晕了过去,碧玉看都未看旁人,径直劈晕那个身上沾染了血迹的丫鬟。
主子未让她去前头姑娘身侧,她便只得领了其他差事,入夜后也会巡视宅院四处的情形。
适才经过,她听见隐在风中的尖锐叫声,登时便想到了这处的柳氏。
“若后头死了人,少不得会有议论传到前头,眼下姑娘有孕,听不得这些消息,柳夫人不如将此人交给我,她们偷盗钱财,手脚不干净,本就能被打出去,无需柳夫人手上沾上人命。”
柳氏感受着手心的微颤,因着碧玉开门时吹入的那股冷风,恨意逐渐平稳。
她没有开口,只朝着前头那破烂的木箱行去,任由匕首跌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衣裙散落四处,如同划破了她心底零碎又宝贵的回忆。
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当初的模样,甚至她的回忆,也在这一刻,逐渐变得不太清晰。
回不去了,这大抵便是这一场想告诉她的事。
“是我冲动了。”
柳氏脸上亦溅了血珠,落在她唇角,让人心惊。
她对着来人笑了笑,“碧玉姑娘,可能将她们留下?”
“柳夫人?”
“手脚不干净的丫鬟被送出去,哪里都不会收,届时被众人唾弃,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不如让她们继续留着,受了罚吃了教训,怎么都不敢再犯第二次。”
碧玉不知柳氏心中打算,但见她眉眼冰冷,下意识便愣了愣。
但只要不在这时候在宅子里头杀人,她并不在意柳氏要对她们如何。
许久,她点头应下,唤人进来将几人拖了出去。
碧玉离开时,屋内仍是一片狼藉。
外头杖责声响,隐约还夹杂着被堵了嘴的呜咽。
柳氏置若罔闻,只小心收拾着眼前的一切,重新将撕碎的衣裙一件件放了回去。
她们毁了她的东西,她怎么能让她们就这样离开。
只是她不仅不会杀她们,她还要继续同她们住在一处。
柳氏看向空下来的屋子,感受着热泪滴在手背上。
她要让她们每一日都瞧见她,要让她们永远都记着今夜这血肉模糊的一场,而后日日在梦魇中惊醒,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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