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冲我吐了吐舌头,连忙跑着去了。
小娘亲叹了口气,柔软的手掌抚上我的肩头:“娘知道你委屈,不过,为人在世,该低头的时候不低头,只会为难自己。娘也不指望你八面玲珑,但是有些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你爹不是也说过么,水至清则无鱼。”
我点点头:“记住了。”
她也象老爹一样,一直站在院门口目送着我,直到浓密的粉钟挡住了彼此的身影。本来还想着要去看看大娘,但是看到她就不免要说起舞秀。想想还是算了。
回到宫里,天色已经薄暮。明德还在御书房里,自从我进了宫好象还没有看他去过别的地方,除了去探望舞秀,似乎吃住都是在这里。这多少让我有些意外,听苏奉君说宫里奉太后的命令已经选了十数名妃嫔,明德似乎还没有见过,他对自己的新老婆们竟然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
进了御书房,明德正在书案上写字,听到我的声音也只是微微恩了一声。然后放下笔,摆摆手示意宫人们出去。
看到他摆手的姿势,不知不觉又想起了舞秀跟我发作之前那个同样的姿势,心里忽然就有些莫名的烦躁。
明德慢慢的踱到了我的面前,仔细的看了看我,微微有些诧异的说:“回了一趟家,怎么不见你开心些?”
我垂着头,淡淡的说:“臣在刑部的时候,天天都可以回家。”
我虽然没有抬头,却仍然感觉到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我。良久,才听到他微微一叹:“你在埋怨我?”
我保持着低头认罪的姿势,恭恭敬敬的说:“臣不敢。”
他忽然托住我的下巴向上一抬,逼得我不得不和他正视。他的眼睛如墨玉般,冷幽幽的,里面翻江倒海的复杂慢慢的都变成了深深的无奈:“你总是不开心的样子,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这样迁就的语气好象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这让我很不舒服:“我的要求陛下可以答应吗?”
“说说看,”他的眼里浮起了一丝暖意,似乎我提要求是很给他面子的事。
“臣没有别的奢望,”我勉强抑制着心里的忐忑,“只想辞去官身,平平静静的过日子,象其他女人一样相夫教子……”
下巴上蓦然一痛,明德的目光骤然间锐利了起来:“相夫教子?明韶吗?”
我的心猛然一沉,“臣和明韶自幼定亲,这事皇上知道。”
因为离得近,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明德的额角上,一根血管突突直跳。这让他清雅的相貌看上去有些狰狞。
“看着我,”他粗暴的抬高我的下巴,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问我:“你就这么急于离开我?难道我对你不够好?你这没有良心的女人,你出去看看满园的粉钟树——我从未在女人身上花这么多的心思。你还想要什么?!”
他的表现让我微微有些心惊,但是我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宫里并不是臣应该待的地方。这里……不自由。”
“自由?”他很突兀的松开了手,很烦躁的在我面前走了两步,锐利的目光又投到了我的脸上:“什么样的自由?跟一群男人勾肩搭背的自由?”
我反感他这样的措辞,什么叫“跟一群男人勾肩搭背?”我握紧了拳头,冷淡瞟了他一眼:“他们只是当臣是手足,并没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再退一步说,只要臣的夫婿不在乎……”
“啪”的一声,我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光闪动,左边的脸颊顿时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灼痛。这一巴掌始料未及。我从未防备过皇帝——因为从来没想过皇帝也可以自己动手打人。
嘴里有腥咸的东西,伸手一抹,是血。看来这一掌打得不是时候,我的舌头被咬破了。
我静静的看了看手上的血,觉得实在是冤枉挨这一下子。小娘亲不是刚说了“能忍则忍”吗?忘性大的笨人活该自讨苦吃。
我垂手行了个礼,语气平淡的说:“皇上要是没有别的吩咐,臣现在要去校场了。”
他没有出声。
我抬头,他正茫然的注视着自己的手,明明挨了一掌的是我,吃亏了的也是我,怎么他反而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
他不出声我就只好自己退出去,可是我一动,就好象惊醒了这个梦中人,他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落在我的脸上。
“我不许你走。”
“臣已经安排了队员在校场做夜间演习。”我平静的提腥他。
他却固执的盯着我,恶狠狠的说:“我不许你出宫,我不许你嫁人——你趁早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我的脑子轰的一响,忽然就想起老爹说静王妃要求推延婚期……,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