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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对人类的生死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在得了消息之后,我一个人跟着叔叔婶婶他们赶去了现场。当时是差不多全家人都出动了,小地方就这样,平时安静得死水一潭似的,而只要一家有事,乡里乡亲的全会来搭个手,或者凑个热闹。
尸体是在埠溪河离村数百米远的岸边被发现的。
和二叔他们一起赶到的时候,那地方已经围满了人。离得很远就可以看到一片手电和火把交织出来的光,我被婶婶挡在离河岸比较远的地方不让靠近,只远远看了几眼,隐约看到人影晃动间一团白生生的身体横躺在漆黑色的河水边,旁边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一边劝着旁边哭得死去活来的死者的亲人,一边和刚跑过去的二叔说着些什么。
我留意了一下,似乎全村男人差不多都集中在那块儿了,几个胆大的女人也在尸体边看着,剩下一些胆小怕事的,跟我和婶婶一样,离得远远的在一边观望,一边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婶婶说死者叫刘琴,是村子里刘裁缝家的独生女。
刚从领近城市一所大学毕业没多久,性格一向很开朗,出事之前,谁也没见过她有任何的异常。就是在白天的时候还看她好好的在暖棚里看苗子,谁想也就几小时的工夫,人就这么没了,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正说着话,我看到那两个穿制服的男人蹲下身用一块黑塑料布把尸体盖了起来。一时边上的哭声更响了,有好几回那个当母亲的试图扑向尸体,被身边的男人死活拦了下来,女人歇斯底里地闹,然后对着我二叔尖声叫了些什么,可离得太远,我什么都听不清。只看着她那么疯狂地闹腾了一会儿,片刻被旁边的人好说歹说连拉带扯地拖走了。走之前还在一个劲地对我二叔说,也不知道二叔有没有听,因为从她对着二叔叫闹直到被拖走,二叔始终蹲着,和那两个穿制服的一起包着地上的尸体。
“哎!我就说,那地方不能挖,看……”
“这好象是第三个了吧……”
“哪里!你不知道,上回那个……”正看着那边的动作,周围一片嘈杂声中隐隐传来这样的谈话。
唧唧呱呱,神神秘秘。
说的是什么意思,听不明白,可不知怎的隐隐感觉似乎和这事有关,于是留意着朝那地方看了一眼。谁知刚看过去,也许是她们意识到了自己说得太响,很快的那些说话声就压低成了耳语,河边风大嘈杂声也大,片刻,就把那些细小的声音吞得干干净净。
不过她们说话时的表情已经让我好奇上了,下意识朝她们方向走了几步,正打算把那些谈话听得再仔细些,那几个和我二婶差不多年纪的女人随即住了口,眼神朝我身后瞥了瞥,又一阵耳语,随即拉拉袖子走开了。
这当口婶婶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把我往边上一拉。
跌跌撞撞跟她走了两步,站稳脚跟后我有点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以为自己挡了谁的道,回头去看,扑面一阵冷风,我听见一阵哭声从后头由远到近传了过来。
悲悲切切,一阵响过一阵。
随即我连着朝边上迅速退开几步。
就在我刚才听那些人谈话的时候,河边上的尸体已经被包好了,可能村子小,所以也没什么警车救护车类的,只两名穿着制服看上去警察模样的男人,连同村里另两名高大壮实的男子,一前一后拎着那只装尸体的袋子,朝我的方向匆匆走了过来。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那些原本远远观望和交谈着的人,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不由自主地后退着给来者让出道,或者说,是给自己同那个即将过来的东西间空出一段比较安全的距离。一路看着他们慢慢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只觉得随着他们的走近,风里的气味变了,一种不那么让人舒服的味道。
突然一个抬尸体的男人脚扭了一下,在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
一阵颠簸过后里头那具本就包得不严实的尸体一颗头倏地朝外滑了出来,湿漉漉一把长发垂地,仰天翻起的一张脸正对着我的方向,脸上一双眼睛是睁开着的,直直撞进我的视线,相当近而直接的一个角度,看得我心脏猛地一紧。
随即身周围一阵骚动。
有人直接就跑远了,兔子似的,有人连声惊叫着倒抽冷气。这同时手被扯了两下,回过神看到婶婶的手在拉我,可我的脚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在那瞬间一动都没法动。只眼睁睁看着那张苍白而浮肿的脸慢慢从我面前过去,有那么片刻几乎感觉……它那双无光的眼珠活脱脱像是在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