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曦缓缓走入这片血红的花海,这彼岸花虽然花色艳丽,却完全没有想象中幽冥地狱的阴邪之气。
反而是细长舒展的花瓣给人一种渴望拥抱世界的感觉。
不知道她想抓住的是那个生生世世都无法相见的人,还是那个只在传说之中,却从未见到过的彼岸?
不知道一个将自己比作彼岸花的女人,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曾经都经历过什么?
一个甘愿在黄泉路上成为彼岸花的人,她要么失去过什么,要么就是在寻找什么。
也许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永远的失去了,而有些东西无论怎么寻找却永远都寻不到,所以才会让人甘愿留在这里等候,等候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看到的希望。
邵曦是相信命运的,却不甘心屈从于命运,他相信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早有定数,却不甘于听从命运的安排。
他一直觉得上天安排给人的,就像是一个赌徒在赌桌上摇的骰子。
有的人摇到了六点,所以一生出来便是大富大贵,诸事皆顺,而有的人只摇到了一点,所以才会命运多舛,历经坎坷。
而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不能改变的,只要你手里有筹码,只要你敢于下注,谁又能说一点不可以变成六点?
不过,也许这世上总有些运气差的人,无论他们付出多少,最终那个骰子总是在一点和两点之间徘徊。
输的多了,人就变得麻木了,甚至会自暴自弃,而有的人会紧握着手中的最后一枚铜钱,盼着有一天能看到必胜的希望。
却不知,不肯下注,那个希望就永远都只能是个希望。
他们不是不想赢回曾经失去的,只是他们害怕失去手中最后的筹码,害怕失去最后的希望。
也许花千蕙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心里其实很清楚有些东西回不来了,有些东西是注定失去的,若是不将手中最后的筹码押出去,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输是赢。
可是她胆怯了,她将手中最后的那一枚铜钱当作了唯一的希望,所以她来到了鬼帝府。
殊不知,留在这里才是真的输了,若是不能放过自己,不能走出去,他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手中的那一枚铜钱永远都只是一枚铜钱,不会多,也不会少,永远没有彻底的绝望,但也永远不会看到任何的希望。
石勇对邵曦说,花千蕙曾经有过悲惨的经历,说明她曾经失去过很多很多东西。
女人和男人不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痛苦的也许并不是失去财富、名利和朋友,最痛苦的应该是失去亲人和爱人。
所以邵曦猜测花千蕙这个女人要么就是曾经痛失至亲,要么就便是曾经为情所伤。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在世俗之中心死之人往往会选择走上绝路,而花千蕙选择了留在鬼帝府,说明她必定还有未了的心愿,而且这心愿似乎并不容易实现。
所以她留在这里等待着近乎无望的希望,或者也是在做一种逃避,逃避自己内心的痛苦与不甘,逃避一个她一直不肯相信,却又真实存在的残酷现实。
花千蕙甘愿让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那么她心中一定是充满着矛盾和无助的。
这种矛盾和无助出现在不同的人身上便会有不同的表现,有的人会变得沉沦,有的人会变得疯狂,而有的人会变得邪恶。
从“彼岸花仙”的这个称号来看,邵曦相信花千蕙只是一个内心沉沦的女子,而不是那种疯狂和邪恶之人,原因便是她的称号之中有一个“仙”字。
按照之前的经验,鬼帝府四大高手称号中的最后一个字都是很客观地形容了这个人。
“忘川河叟”秦川是一个老船翁,“奈何桥妪”柳奈何是一位婆婆,“三生石君”石勇看上去的确是位君子。
那么“彼岸花仙”花千蕙既然最后一个字是“仙”,想来应该是个气质不凡,清丽脱俗的女子。
虽然这些只是邵曦的猜测,但邵曦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测应该不会错,而唯一验证的办法就是见到花千蕙本人。
正在邵曦思忖之时,忽闻远处有洞箫声传来,低沉婉转,悠扬而哀伤。
一曲箫声,凄凉婉转,如同孤独的鸿鸣划破寂静,似有着无尽的思念。
箫声夹着冰寒之气,忽如海浪层层推涌,忽如雪花阵阵纷飞,忽如峡谷猎猎急风,忽如涓溪静静流淌。
“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邵曦被这洞箫之声深深打动,不禁发出一阵感慨。
听得出此曲正是幽冥安魂之音《镇魂曲》,曲风安和,意境悠远。
听此曲犹如阴暗笼罩着沉沉大地,阴霾的天空中雪花纷纷扰扰地散落,影子离乱在无边无际的苍白之中,瑟瑟的风撩起寒冷的刹那,是苦了谁的思念,殇于谁的心间?
曲调慢转,曲境时而哀怨,时而森然,萧声幽咽,似吟似歌,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