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神祇七嘴八舌地对他说:
“对啊,这司命一职接触太多喜怒哀乐,人生八苦,难免被影响,你别太当回事,工作生活要分开。”
“好在有惊无险,你半夜梦游到这儿,还引得命轨震动,我还以为你要跳进去呢,好在有惊无险。”
“就是就是,别想太多哈,回去好好歇着吧。”
那些被大司命献祭命轨一事引来的神祇一哄而散,半点悲伤神色也没了。
少司命望了望天,晴夜深邃,零星落了几片雪,与往日并无不同,被血染红的半边天又被黑色的涂料抹平了,一切都恢复平静。
命轨还是银白锃亮的,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半点血渍都无。
大司命的存在,就像是他臆想出的一个梦。
所有人都告诉他,这九天境没有什么大司命,从来都只有你一位司命。
没有人记得那个以身祭天,力挽狂澜,使无数生灵死而复生的英雄,没有人记得他曾真切存在过。
只有少司命还记得……
“你……真的以身祭命轨了?”
即便带着警惕,乍听这种事,仓灵也禁不住染上悲伤的神色。
“嗯,”这英雄无名故事的主角却依旧淡淡地笑着,不觉得牺牲自己拯救苍生,却又被遗忘,是一件多愤怒不甘的事,那一点难过和怅然,只化作叹息,“我倒宁愿阿玖也将这一切都忘掉。”
仓灵:“你祭命轨,不只要血肉相祭,还有神魂。”
大司命垂眸看了看自己愈发透明的身躯。
“没错,我的神魂大多也成了命轨的养料,残留了一部分被怀渊带走,囚困在他识海中。”
怀渊自然不是好心救他,而是有其他目的。
“命轨链接天命,是天道设下拱卫世界运转的法则,既能起死回生,扭转命运,自然能篡改记忆,让整个世界都忘记我的存在。”
掌控了命轨,便是成了三重境的天道,生杀大权,尽握手中。
怀渊引起魔域和三重境的争斗,肯定不是唯恐天下不乱,闹着玩,定有他的目的。
他引得大司命不得不运转命轨,趁机窥探到命轨的秘密。
可他发现自己并非天授之人,不能驱动命轨。
命轨只认大司命一人,他便趁着大司命以身祭命轨,无力抵抗时趁虚而入,掠走大司命的残魂,困锁在自己体内,使他为己所用。
可毕竟他不是大司命,即便用着大司命的权限,能动的手脚也很小。
那怀渊能用命轨做什么呢?
不知为何,仓灵竟第一个想到了奚玄卿。
“控制女娲石的心神,比控制一个普通神祇难太多了,你之前说奚玄卿花了一万年时间才看透怀渊,真的是他笨吗?有没有可能……”
他这猜测很是古怪,显得莫名其妙。
大司命却道:“我殒命的那一日,怀渊用命轨洗掉了所有人脑海中有关于我的记忆,而后,九天境多了一位拯救苍生,人人敬奉的怀渊天尊。”
“洗掉,或者篡改神祇的记忆,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有些记忆缺失太多,也会引起怀疑,特别是像奚玄卿这样谨慎的人,怀渊自己研究出新的办法,只洗记忆中的情绪,不碰记忆本身。”大司命看了仓灵一眼,犹豫着,还是道:“历劫的记忆可以洗掉,若后来再想起,再洗掉就会被怀疑,便可用命轨洗涤情绪,比如,曾经视若珍宝,比性命还重要的某个人,再度想起来时,只记得这个人存在过,是生是死,已勾不起半分情绪,便可视若无睹。”
仓灵:“……他历劫同我有什么关系?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大司命叹息一声:“随便说的,举个例子。”
“哦。”
仓灵颇觉尴尬,下意识摸了摸胸前吊坠,温凉的玄玉,摸着竟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