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春闱了,我怎好浪费表哥的时间,我自个儿倒是闲得很,合该过来走走。”容钰不愿意在这事上多讲,不好解释,于是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表哥的书温习得如何了,可有信心?”
杨淮瑾被他带跑偏还无知无觉,笑着说:“知识浩瀚如烟,自然是没办法全装进脑袋的,只能尽力而为,不至于考试时胸无点墨便好。”
会试是二月初九,距今还有不到半月,杨淮瑾倒是不太紧张,他家境殷实,年纪又小,考不过大不了回去读三年再考,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心态相当轻松。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杨淮烨在一旁不出声,杨淮瑾一见着容钰就什么都不想了,他可没那么好糊弄。
若只是染了风寒,那他们几次三番去探望,怎会连门都进不去,只怕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或者说他这小表弟压根就不在山庄。
杨淮烨心思百转,当着二哥的面终究什么都没说。
聊了会儿,容钰提起方才在门口看见的那个书生。
杨淮瑾道:“他是孙举人,东阳人士,如今也住在这条胡同里,偶尔来走动走动。”
他们住的这条胡同叫做状元胡同,盖因曾有一名进京赶考的举子租住在这里,后来一举夺魁,考上了状元。
从那以后,每一届春闱前,都有许多外来的考生慕名而来,想沾沾状元的喜气,讨个好彩头。陆陆续续的,也出了不少金榜题名的学子。
也正是如此,状元胡同的院子十分抢手且租金不菲,能在这里租住的人非富即贵。故而杨淮烨和杨淮瑾一搬进来,就有人上门结交。
孙高明就是其中一位,这人提前三个月就进了京,对这京都大小事可谓是门儿清。
杨淮瑾读书专心,却也不是只知道读死书的书呆子,他进京得晚,自然比旁人要消息闭塞,所以也就和孙高明走得近了一些,偶尔和他出入酒楼或者诗社这等文人聚集交流的地方,能得到些关于春闱的消息。
今日孙高明来,神神秘秘告诉杨淮瑾一个事,说近日学子之间流传一本集注,读过的人无一不惊叹万分,感慨写书的人定是文坛大家,见解独到犀利,使人醍醐灌顶。
这本集注在学子间传得神乎其神,就是价格十分昂贵,一本要五十两银子,大多数人都不舍得花这么大价钱买一本书。
孙高明问杨淮瑾想不想要,他有路子可以尽快拿到,又说若杨兄觉得价格不合适,他也可以自己买了,誊抄之后借杨淮瑾一阅。
杨淮瑾正皱眉寻思呢,杨淮烨先替他开了口,虽未立刻拒绝,但也没同意。
杨淮烨自小就在各种鱼龙混杂的场所里游荡,心眼子比莲藕还多,孙高明一开口他就知道这事有古怪,自然不肯让他二哥蹚这浑水,和孙高明东拉西扯聊了一半天,寻了个由头就把人请出去了。
听完杨淮瑾的描述,容钰也觉得此事不妥,先不说这集注究竟有没有问题,单说这东西在会试前几天冒出头来,很明显就是针对科举来的。
大周对科考一向严厉,押题猜题都不允许,漏题更是掉脑袋的事,但凡和科举舞弊沾上一点边,从上到下得死一大片人。
“此事还是慎重些好。”容钰劝告杨淮瑾。
杨淮瑾点头,和杨淮烨对视一眼,杨淮烨歪着闹袋,翘着二郎腿,冲他哥眨眨眼,意思是,“我说得对吧”。
杨淮瑾无奈一笑,他本来也是相信杨淮烨的。
容钰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书中关于科举舞弊的事情也没有描写,想来这一块剧情应该是没出什么大问题。
从杨淮瑾那出来,容钰并未立刻回王府,而是在外面转了转。自打过了年,他一直都被卫京檀关在王府里,许久没有出过门,快憋坏了。
于是他让卫五驾车在御街上多走走,可半路却被一个奴仆打扮的小厮拦住了车架。
卫五和那小厮交涉一番,回头对容钰道:“公子,他说他家主人有请。”
容钰问:“谁家的?”
那小厮低声答:“您去了就知道。”
这下容钰倒是有些好奇,有卫五在,他也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当即允了下来,跟随小厮一路来到最近的酒楼,径直上了三楼的一处隐秘包厢。
听到脚步声和轮椅声,包厢里端坐的人缓缓转过头,是一位头戴纱帽的妙龄女子。
容钰挑了挑眉,不等他问话,女子便站起来委身行了个得体的礼,自报家门,“永安侯府陈菱儿,见过容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