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煊的随从连忙上前扶着他,担忧道:“殿下快快坐着,为了这药您都好几个晚上没合眼了,当心身体。”
燕明煊一把推开随从,“你懂什么?太子是我大周江山的未来,只要他能好起来,扬州的百姓能好起来,我这条命又算什么?!”
他表现得大义凛然,好像为了太子、为了大周能随时舍弃性命。而他的仆从也用十分崇敬的目光看着他,感动心疼得泪眼潸然。
宋梓谦面色淡漠地看着他们主仆演戏。
他今晚闹出的动静极大,燕明煊不可能不知晓他的动作,如今却做出这种行为,实在是虚伪到令人恶心。
“走,晏安,随我去见太子!”燕明煊兴奋地去拍宋梓谦的肩膀。
宋梓谦向旁边迈开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你这是何意?”燕明煊的脸色阴沉下来。
宋梓谦:“三皇子燕明煊,勾结临虞公主,贿赂威胁官员,大肆敛财害命,私自侵占开采盐场,贩售私盐约一百五十四万石……”
他一桩桩细数燕明煊的罪名,每说一个字,燕明煊的脸就森冷一分。到最后,他伪装的和煦与闲适不复存在,假面开始崩裂、逐渐摇摇欲坠。
燕明煊努力维持笑容,“你有证据吗?”
宋梓谦面无表情,“证据确凿。”
“好!好!好得很!”燕明煊唇角抽动两下,忽的大笑起来,用力地鼓掌,“真是尽职尽责的宋知州啊!”
燕明煊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从四年前宋梓谦上任,他就在燕明煊与临虞公主的掌控下,成为了一个傀儡般的工具。
他惫懒渎职,尸位素餐,从未尽过一个知州的责任,扬州百姓从一开始敬他信他,到如今轻他厌他,甚至恨他。
他背负着整个扬州的骂名,哪里算得上尽职尽责呢?
可宋梓谦并不因为燕明煊的嘲讽而有所波动,他像一座缄默的石,也如一把生锈的刀,早就在数年如一日的隐忍与克制中,变得波澜不惊。
“三殿下,请随我回府衙,接受审讯。”
燕明煊笑起来,眼中藏着不屑,“你审我?我是皇子,你拿什么审我?”
宋梓谦提剑直指燕明煊,“没有人是我不能审的。”
燕明煊的目光落在剑身上,瞳孔骤然紧缩。
——尚方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
“二哥给你的?”燕明煊垂眼看着剑上的血,浓郁的血腥之气几乎冲垮了院中的药味。
“你杀了不少人。”燕明煊噙着冷笑,“宋梓谦,你如此胆大妄为,可有想过远在京都的宋老夫人和弟弟?”
他这是在用宋梓谦母亲和弟弟的安危威胁宋梓谦,一如四年来的每一次驱使,他都是用这一招来控制对方,让他像狗一样为他所用。
压抑在心底经年的恨意在顷刻间冲出围栏,于体内掀起一场狂风骤雨,宋梓谦的眼底沁出血红,几乎要失去控制。
心底一个声音在嘶吼,杀了他!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想杀我?”燕明煊非但不怕,反而无所畏惧地向前倾身,剑尖在他脖颈划破一道血痕,他低声轻语,“你现在杀我,就是在杀太子,就是在杀扬州数十万的百姓。”
燕明煊笑起来,“晏安,你动手啊。”
宋梓谦牙关紧咬,握着剑的手已然泛起青白。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拖长的腔调,“太子到——”
燕明煊表情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子安然无恙地从院门走进来,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