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地穿过人群,裴卿刚要抬步跨入铺子,身后的袖口突然被人一拉扯,诧异地回过头,便见一位身穿素衣,肤色白皙的小娘子冲他一笑。
许是追了不短的路程,气息急喘,双颊也染上了红晕。
裴卿一愣,很快认了出来,“哑女?”
哑女见他认出了自己,高兴地点头,意识到自己失礼,忙松开他衣袖,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端端正正地立在那儿,神情局促不安。
南城山里那一别后,裴卿原本没打算活,后来侥幸保住了一条命,一连串的事情太多,他一时忘记了村庄里那位可怜的姑娘。
没料到她今日会出现在这儿,问道:“你怎么来了,你父亲呢?”
哑女神色一阵躲闪,没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似是见到他平安无事便放心了一般。匆匆取下肩头上的包袱,从里掏出了一个纸包,正欲递过去,目光却瞟见了裴卿脚上的那双绣金丝祥云纹的长靴,神色一顿,伸出去的双手又缩了回来。
裴卿瞧在眼里,轻声问道:“给我的?”
哑女点头又摇头。
裴卿主动伸手接过,“多谢姑娘。”回头瞧了一眼看热闹的崔哖,“你先看,看好了定下来便是,我有事先回。”
不等崔哖发话,裴卿便同哑女道,“你初来东都,一个小娘子不好找地方,先到我的住处安置,旁的事,咱们再慢慢说。”
哑女却连连摇头,抬头看向他,眸子内划过一抹难以言说的悲痛,欲言又止。
裴卿眉头一拧,“怎么了?”
哑女埋头,正要从袖筒内掏出那把裴卿当初留给她的匕首,身后突然一声,“周公子。”
哑女转过头,便看到了街头上的两名侍卫朝这边走来,脸色一变,忙背过身,来不及同裴卿道别,瞬间往前逃窜。
等裴卿反应过来,人已经湮没在了街头的人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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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孙明日大婚,皇上龙体又欠安,谢劭天没亮便进了宫。
知道晚上要去陪明娘子熬通夜,温殊色早上不急不忙睡了个好觉,巳时才起来,梳妆好,打算出门之际,温淮跟前的小厮匆匆忙忙进来禀报,“二娘子,老夫人和二爷来了东都,人刚进府,三公子让小的接二娘子过去。”
温殊色一愣,“这来了怎么没递个信,是走的官道还是水路,谁去接的人……”
她问了一连串,跟着小厮匆匆往外走。
“三公子刚走不久二爷便带着老夫人来了东都,走的是水路,一个时辰前到了巷口,两人自己找上了门,三公子听说后也刚从觅仙楼赶回去……”
温殊色越听越担忧,“二爷走哪儿如今是连信都不会稍了,自己皮糙肉厚,倒也不怕,老祖宗却得跟着他受累。”
急急忙忙上了马车,赶去温家,一下马车,便见门口立着一位梳着双鬓的丫头。
不是祥云又是谁。
见到温殊色,祥云一声哭腔拖出来,冲上前去搀扶,“娘子,奴婢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娘子了……”
那日娘子和姑爷说要出去赏星星,她便没跟着,谁能料到这一赏再也没有回来。
谢家大爷连夜封了府门,谁也不能进出,知道出了事后,生怕自己成了娘子的累赘,抱了一床被褥,爬到了游园的凉亭上,先扔被褥,人再跳下去,可惜还是没来得及,娘子已经走了,她只能暂且回到温家,上回三公子前来,自个儿本想跟着他一道,三公子没答应,说习惯了一人,不喜欢身上有个丫鬟跟着。
好在三公子走了不久,老夫人便同二爷决定,要一块上东都,连薛姨娘也来了,走的时候一把锁锁上,府上是一个人都没了。
终于见到了娘子,祥云激动,“娘子受苦受难之时,奴婢只恨不在娘子身边,娘子如今可还好?姑爷呢。”越问心头越慌,嘤嘤呜呜道:“奴婢该死,没能照顾好娘子,错过太多了,以后只求能在娘子身边当个跑腿的,娘子千万不能不要奴婢……”
从门口哭到里院,温殊色见她眼睛都红肿了,安慰道:“我和姑爷都挺好,放心,第一丫鬟的位置还给你留着的。”
祥云方才破涕为笑,擦干了眼泪,“娘子真好。”
温老夫人住进了他和谢劭之前的那间院子,这会子温家大爷和温家的几个公子姑娘都来了,温二爷,温淮也在,大家子人挤满了一屋子,温殊色进去,里面一片说笑声,好久没这般热闹过。
温大爷正问温老夫人,“母亲可觉得胸闷,有的人走在海上时不觉,一落脚才头晕脑胀。”
温老夫人一副精神气儿,哪里像是胸闷的人,“我没事,年轻时坐多了,不会晕船。”
“东都的天比凤城热,祖母先喝一碗糖水,解解暑气。”温淮从食盒里端了一碗绿豆糖水刚递到老夫人碗里,温殊色便走了进来,看着软榻上熟悉的面孔,人倒是没变,还是之前的模样。
上回一分别,走得匆忙,险些阴阳两隔,温殊色眼眶一热,撅着嘴角唤道:“祖母。”
温老夫人听到了心头一直牵挂的嗓音,心头一颤,抬起头来。
温殊色已经扑了过来,双膝一跪趴在她膝前,仰头看着她,满目思念,“祖母可算来了,缟仙日日做梦都梦到祖母到了码头,我上船去接呢。”
“怪祖母,想你们一个惊喜,倒没圆了你的梦。”温老夫人一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咱缟仙越发光鲜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