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所老房子了,推开门进去,就一个小小的院子,正北的方位有两间屋子,东西南方向皆是没有,院子里?种了两排竹子,院子正中一口井,便再无其他。
周锦鱼依稀能记起来,她上回来这里?,还是数年前她在邱麓书院念书的时候。
有一日散了学,那日据传宝香阁来了个新花魁娘子,小王爷孙皓便同几个侯府的世子去宝香阁看热闹,而她那一日正巧吃坏了肚子,孙皓便没喊她一起去,只让她先走。
却没成想,她落单的后果便是在半路遭了李维安的伏击,她身上?被李维安浇了一通冷水,那时候还是在冬日里,她身上?的棉衣被冷水浸透,北风一刮冻得她牙
齿都在打颤。
老院首正巧路过,便把她带回了附近的府里?。周锦鱼只记得那时候师娘也还没去世,她记得师娘是个很温和的人,她帮自己准备了新的衣裳,又给她做了一桌子的菜,那时候她只觉得在这间简陋的小房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温馨亲切起来。
“嘎吱”一声,赵广胜已经推开了房门。
一股呛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屋子里?黑黢黢的,窗户紧闭,也见不?到什么光亮。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一阵咳嗽过后,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道:“是锦鱼来了么?”
周锦鱼立刻在门前对着声音的源头行礼:“是,老院首,学生来看您来了。”
老院首有气无力的吩咐道:“进来吧,其他人都出去。”
周锦鱼忙恭敬的应了声:“是。”
她回头看着?门外的小包子和赵广胜,便道:“师兄,我进去和老师说会儿话,这孩子就劳烦你先看顾一会儿了,他不?怎么会说话,你只看着?他别让他乱走便好。”
赵广胜立刻应下来:“好……好,你进……进去吧。”
周锦鱼点了头,走进了那件充满药味的小房子,又顺手关上了房门。
房门一关死,房间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周锦鱼摸着黑走到了床前,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安静的有些吓人,她只能听到老院首粗重的喘气声,似乎没喘一口便万分的艰难。
她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桌边的烛台,烛台的光是昏黄色的,并不是十分明亮,但她终于勉强看清了老院首枯瘦的样子。此时的老院首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再也没了当初那副挥斥方遒的气势。
周锦鱼有些想哭,就在方才看到老院首的一瞬间,她脑海里忽然间涌现了太多当年的回忆。那时候她实在太过调皮捣蛋,给老院首添了不?少麻烦。当时她整日里同李维安“斗法”,两人你来我往,动不动就搞的全书院上下鸡飞狗跳,气的老院首动不动就当着?全书院举子的面把她和李维安拎出来骂。
这些事虽然已经很久远了,但周锦鱼还是能时常记起来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况且在此之前,老院首在周锦鱼的印象里?一直就是吹胡子瞪
眼老头的形象,如今看到昔日硬朗的他倒在床上?,周锦鱼会难过也是在所难免。
即使她刚刚安慰过赵广胜,刚告诉他人生无常,死亡也是在所难免,让他不?要太过难过。
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忍着?泪问道:“您什么时候病的,也没派人来知会我,若是派人提早来知会我,我说什么也会给您请大夫,不?至于让您病重成这样。”
老院首只是喘着?粗气道:“生死有命,是我大限到了。”
周锦鱼听了这话,原本强忍下去的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心?口像是被什么给揪住了一般。
“我叫你来,一是为着?……”老院首忽然顿住,猛咳了一阵,怎么止都止不?住。
周锦鱼连忙捂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又去桌上?给他倒水,她把水端到床边,想要扶老院首坐起来,让他把水喝下去,老院首却摇了摇头,执拗的道:“不?喝!”
周锦鱼又把水放了回去。
老院首继续道:“我叫你来,一是为着?,有件事我要同你说。”
周锦鱼道:“学生洗耳恭听。”
老院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当日你初在书院里念书之时,还没过几日,便有人来到书院里,向我打听你的身世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