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月,过完年,县署发了公告,薛家给她报了名,上场就已经是摆在眼前的事了。
云浅依旧不疾不徐,整日在屋里看书,过个半月再去找一回薛景元,给他带点礼物,毫不拖欠。
到得考前两日,周氏紧张的不得了,对云浅道:“到时候有搜子搜身,你切莫要紧张。老太太将一切都备好了,搜子那边也不会查的特别过分。”
“我知道,娘,”云浅道,“送银钱的事便别做了,免得落了人口实。如今只是县试,日后还有府试会试,一次比一次严,反正我不会叫人占了便宜就是。”
周氏又道:“能不能考上不重要,你如今年纪还小,明年再考也一样。”
云浅笑道:“少年举子最是风光。”
周氏点着她的脑袋,“莫要想那些不着边的事,娘才不指望着你替薛家出头。你们一个个的,能安安稳稳的活着我才放心。只是先前你闹的那事,要寻条出路也难。好好的姑娘家剃了头发,一辈子也就毁了。”
周氏说着叹了口气,她本就想生女儿,偏偏肚子不争气,加上二房又只得薛明浅一个女儿,她从来都是当亲生的养着的,疼爱也是真心的。庶子却又不一样了,二房统共就四个儿子,嫡子都有两个。只要不碍着嫡子前程的事,她能纵着庶子,但是再好,也就只能这样了。
两人说着,另三个儿子进来给周氏请安,云浅又得了几句兄弟们的好话,准备着上“战场”了。
大房里,大太太也正拉着薛景元说事。
“你考过一回了,这回再不中,怕是要叫人笑话了。”大太太故作严肃道。
薛景元笑了笑,“儿子这一年来都没放下过功课,还请娘放心。”
大太太看了看二房的方向,道:“我听说宁哥儿常找你问问题,你觉得他如何?”
薛景元摇了摇头,笑道:“比起我,自是差的远了。”
“你也莫要自大,他没进过家学,又常年卧病,再比你厉害你可不得撞墙才行吗。”
“都是家学里讲过的内容,我十五岁前都弄明白了,他却还是一塌糊涂。”薛景元道。
“那我就放心了,不怕你考不上,只怕他成绩比你差不了多少。”
……
考完试,云浅给老太太请了安,整整在屋中歇了三日。
要说这半年,竟是她在各个小世界中最累的半年。她以往最多听说过科举,却从没想过自己竟要去考,还得去争第一名,真是累煞人也。睡了这三日,醒来竟还要用功,这才只是个开始,更累更艰难的在后面。真要等点了状元,那才叫走上正路。如今,不过在边缘上挣扎罢了。
府中人皆知她体弱,又当她考了一场就卧病了,人人都去恭喜薛景元,薛景元成竹在胸,相当自信,无论如何秀才功名这次是肯定能得的了。想起那位常问自己问题的庶堂弟,又让人送了药材去云浅房中,叫她好生歇息,今年不过还有明年,有甚不懂的尽情来问大哥。云浅也不恼,还叫丫鬟去谢了薛景元并大太太。
过了没多久,县试要放榜了。
一大早,便有人来薛府讨巧了,门房提前得了吩咐,知道今早或许会有报喜的来,便领了人进去。见不着老太太,能见着薛府管事,朝管事说一句,家中有人中了案首,报喜的即刻就来了。管事大喜,立马拿了银锭子送上,转眼去了书房报给大老爷,又去里面报给老太太。
整府都喜气洋洋,薛景元能上榜便是大喜了,没想能考中案首,叫人好不高兴,各个都恨不得在薛景元面前露个脸道句恭喜大爷,然后领点赏赐。
过了片刻,又有人来报喜,道家中两人上场的,一人案首,另一人也上了榜,得了府试资格。
这下薛家更是热闹了,不过连家中下人都忍不住高看云浅几分,觉得他甫一上场就上了榜,倒也是不可小瞧。
云浅得了信,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上房中各房人已到齐了。
大太太一脸喜气,见着她,笑道:“恭喜宁哥儿了。”
“也恭喜大哥。”云浅道,走到周氏身后站着。
薛景元朝她拱了拱手,面上的喜气却淡了几分。薛景宁十五岁能上榜,他却是十七岁下场,考了两次才得的案首,算下来,也并没有什么好喜的了。
老太太道:“赏赐都发下去,冬日里城外乞丐不少,安排人去施了粥,咱家得了好,也做做善事。”
“是。”自有人听了吩咐下去了。
老太太看了看云浅,心道若是这次考中案首的真是薛景元,那便不要让薛明浅再冒险了,只寻了借口让她不再进佛堂便是。
正想着,四太太忽然道:“报喜的并未提名字,何以你们都知道案首是大少爷?我看着,要等正式报喜的来了,才好大张旗鼓。”
四太太这话,叫云浅顿时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氏也早想说了,只碍于身份不好提,便道:“宁哥儿还小,可不急呢。”
大太太听的直想翻白眼,她心中最是看不起四太太,如今更是厌烦。
正说着,有人来报,外面报喜的队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