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启明星挂在最东边的天空上,风有些凉,吹在人身上让人忍不住想要拢一拢衣裳,随着太阳渐渐升起,地面上渐渐升起了一层白雾。
马宏习背着行李卷,拎着一个大大的军绿行李包,坐上了马家的拖拉机,马占山把手里的行李包扔上去之后,也跟着上了车。
葛凤芝把一摞昨晚连夜烙的油饼,一袋煮好的茶叶蛋交到了儿子手里。
“钱要放好,跟你爸互相照应着点儿,千万别走散了。出门在外多个心眼儿,只走自己的路不管闲事,吃自己带的东西别吃别人给的东西……”
“有我照应着他呢。”马占山有些“嫌弃”地推开了妻子的手。
“到了学校要跟同学搞好关系,吃点儿亏没关系,吃亏是福,别跟别人比吃比喝,咱们就比学习……”葛凤芝没理会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叮嘱。
“妈,我记着呢。”这些话从他上高中住校开始,妈就一直说,他考上大学之后说得更勤了。
“妈!得出发了!不然要赶不上客车了。”去石油城从县城走有直达的客车,也可以从省城走坐火车,朱逸群建议他们坐火车,火车上有厕所,好歹能松快下腿。
大丽从家里拼命往娘家的方向跑,“等会儿!”她跑到了拖拉机跟前,往马宏习的手里塞了二十块钱,“二哥!到地方了别在吃喝上委屈自己。”
“诶。”马宏习点了点头,他看向跟着跑过来的朱逸群,“对我妹妹好点儿!你要是对我妹不好!等我放寒假回来收拾你。”
“就你那小身板儿还想收拾我。”朱逸群上前怼了他一下。
“哼,将来我哥毕业了可是能当大干部的,收拾你跟玩一样!”马玉珍撇了撇嘴。
朱逸群被小姨子这一句弄得不知道怎么搭腔了,只能苦笑,葛凤芝打了马玉珍一下,“你这话就对你姐夫说行,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准说你轻狂!”
马玉珍的“童言童语”将离别的伤感冲淡了些,马宏生用“摇把”把拖拉机启动了起来,坐上了驾驶席,开着拖拉机载着父亲和哥哥驶向远方。
葛凤芝单手遮着眼睛看着车越走越远,心里觉得空落落的,“这人也怪,往年他上高中的时候也是一大早晨就走,一走就两三个月不回家,我咋没啥感觉呢,这会儿就是惦心。”
马大丽挽住了妈妈的手,靠在妈妈肩头。
“妈,你还有你老姑娘呢。”马玉珍也过来搂住葛凤芝的腰。
葛凤芝捏了捏马玉珍的脸蛋子,“你啊就知道撒贱儿!”她眨了眨眼睛,抹掉眼角的泪,拍了拍老闺女的屁股,“走!进屋吃饭去!妈烙饼了还有菠菜汤。”
“马石榴!让你撒水没让你扬水!你和泥呢!”
“朱三狗!条帚是让你扫地的不是当棍子耍的!”
马大丽插着腰站在教室里,盯着一帮猴儿孩子打扫卫生,今天报到,说起来也没有谁是啥陌生人,村里的孩子都是在她眼皮底下长大的。
“我不上学!我不上学!”一阵抓猪似的哭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村里没有幼儿园,上一年级是孩子们第一次“离开家上学”,哭闹每年都有,严重些的还有哭吐了的呢。
只不过这回好像……一个留着短发个子不高颇为瘦弱的女人,扯着个子比她矮不了多少,又胖又壮的小胖子往这边走。
这小子是朱逸群大哥家的,名叫朱文春,拽着他的是朱逸群的大嫂。
朱文春因为是长孙,从小到大在朱有财两口子身边长大,被惯得不成样子,前年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哭了几回朱有财就舍不得了,把大孙子给领了回去。
去年因为实在是到年龄了,九岁快十岁了,不能在家里混了,硬是让他爸爸朱逸仁拿着马鞭子给赶到了学校,他在里面上课朱逸仁拿站鞭子守在外面,敢哭就敢抽,谁劝都不好使,总算是“成功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