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在,你千万不要离开。”
“好的我不离开……”
话音落我的腰被她一把抱住,她两只手冰冷冰冷的,在我腰上痉挛似的急促抖动。
“这个该死的女人……”然后听见她低低道:“这个该死的女人……”
这话音让人感到不安。我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什么了,还是仅仅因为某种幻觉。她的样子看上就像真的看到了什么极度让她惊恐的东西似的,可是除了她的恐惧,我什么也看不到。
“我一直以为它消失了,宝珠……”
“可是没想到它一直都在这里……”
“这么久以来那么多源源不断的灵感……”
“嗤……原来是它的警告方式。你看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我本以为都过去了,就像书里写的……很简单,那是她应得的报应……”
“长头发阿丽在哪里……”
“她在这里看着你……”
“头发上面的污泥无处洗……”
“长头发的阿丽……”
突然冷冷一声笑,她对着自己脚跟的方向啐了一口:“但你本来就是个婊子,不是么,为什么还要来缠着我……”
天蒙蒙亮的时候再看向雅芬,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的脸色在晨曦里看上去比昨晚要好看很多。我尝试着动了下手臂,她没有知觉,而我的手臂麻得就跟蜂蛰似的难受。腰也是,腿也是。不知不觉中我在她身边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移动过。而她由最初的极度恐惧到后来神经质似的说着些让我费解的话,最终在天亮前睡着了,睡得安静得像个孩子。眼角边爬满了干掉的泪痕,她昨晚哭得很厉害,抱着我歇斯底里地哭,歇斯底里地叫着长头发阿丽的名字。
而不得不承认,我真是个相当容易受到别人情绪影响的人。
她的恐惧感染了我,以至保持这姿势站了那么久我居然没想过这可能只是场荒谬。直到天亮才反应过来,事实上不管我怎么动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她床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也不会有任何东西会因为我的靠近而停止朝她身上爬。可是她的眼神真的让我感到害怕。甚至有那么一瞬错觉她所说的是真的,好象真有什么东西趴在她床上似的,那种眼睛所看不到的恐惧。
我觉得自己这一个晚上真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琢磨着,身上的筋骨在血液循环下重新活络了起来,我拉开她紧箍着我腰的手踮手踮脚跑下楼刷牙洗脸。
楼下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黑,不过有了点晨光,再加上昨晚上的折腾,这黑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只是觉得浑身酸痛得厉害,有点担心会不会是晚上受了凉引发了风寒,所以梳洗完毕上了楼,看看雅芬依然还在被卧里熟睡着,我替她关上房门不声不响离开了她的家。
推开底楼的门,一股清晨的冷风夹卷着几丝雨从外头直灌了进来,似乎一夜之间气温又下降了不少,我看到路过的老太太已经带上了绒线帽。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旁经过的小京巴被我的喷嚏声吓得冲着我汪汪一顿吠,被主人呵斥着拖开,一路走一路还拼命扭头朝我吠。我冲它做了个鬼脸,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那个可怜的女人,过于投入她的恐怖小说,以至让她以为自己在她空旷的房子里见到了鬼。那些虚无的东西快把她折磨疯了,而我这个确实能看到那种东西的人却无法告诉她她家里根本就不存在她说恐惧的那种鬼。
或者晚些时候让狐狸做个护身符给她挂在房间里吧,这样至少可以给她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琢磨着准备关上门离开,手指搭到门把上视线无意中朝里头再次一划,那一瞥间我只觉得自己心脏某个部分突然间咯噔一下。
所有手指一瞬间僵得没法动弹了,我张嘴看着里头那东西,它就在我身后不远处那道楼梯的扶手上坐着……
黑糊糊的,人一样的东西……
可是个子却不是人所能有的那种矮小。
它坐在扶梯上梳着头,头发很长,一直拖到地上,在里面昏暗的光线下几乎和整个楼梯混在了一起。然后我又听到那阵从厕所间水管子里发出来的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噜……”
我掉头撒腿就跑。
回到家里我重感冒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