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晏山思忖一番说,“前年我参与的工程,他是图纸设计师,公司还请他做顾问。先说当初有近十家设计公司参与,全是国内外顶尖的团队。咱们国家仅有三家竞标。他的设计能脱颖而出,就凭这一点说明他能力不俗。后来他作为工程顾问,更显示他各方面能力的不卓。当时也不过才十八吧。”
“他能一个人完成?”关老爷子明显不服也不相信。
关晏山说,“我现在参与了镇政府对玉澜街的改造,但过了三个月,我还拿不下这个工程。你知道为什么?”
关老爷子也知道现在玉澜街破旧,几年前就放出风声要改造,但一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没实际性的动作。
“为什么?”关老爷也想知道。
“因为镇政府对之前的设计又全盘否决了。”
“这不是闹的吗?”
关晏山轻叹声,“之前的方案,弊大于利,几乎要重建几条街,镇政府也没那么多钱呀。”
关老爷子也沉默了。一旦重建,街道上的老房子不得毁了。玉澜街看着破旧,但都是很有价值的老房子。甚至有几十栋还是三十年代起的,洋气得很。他关家那套前些年被人砸了,如果还在,他也不至于那么意难平。
“你知道吗?今天看见铁爷爷家的孙子,我觉得有希望了。”说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铁家认领的水牛被正骨后,不出几天又出牛棚了。铁老爷子专挑水草丰盛的地方去放,比待自己的亲孙子还亲。
伟宁从爷爷与关老爷子的话里品出点事来。但爷爷这人不爱说以前的事,总说老古董不经敲,不要老往着回头看。伟宁想爷爷这里行不通,还有奶奶呢。
“奶,你跟我说说,铁家跟关家。”伟宁提着篮子跟在于奶奶身后,于奶奶在前面摘瓜。
于奶奶刚掰了半根黄瓜给他说,“说起来那就有点长了。”笑盈盈的望着孙子,“你打算在这里听?”
伟宁点点头,离晚饭还有段时间,他连忙扶于奶奶到柿子树下,摘几片大叶子铺上面,“奶,您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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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奶奶哈哈笑了几声,“搞怪!”
伟宁弹了弹青皮的柿子,“奶,柿子还没熟吗?”看着硕果累累的柿子树,忍不住想摘个大的。
于奶奶笑说,“还得等些日子,这柿子得用石灰水浸泡过才能吃。”
伟宁也不纠结坐到于奶奶身边,一口咬了一大口黄瓜,脆脆的,一股清甜。
于奶奶也咬了一口,嚼咀着回味着。于奶奶说,铁家和关家的渊源可得从战乱时候说起了。
铁伟宁的太爷爷铁旗在中原战乱的时候逃出家乡,本来是要去参军的,遇到想逃往南方的大财主。铁旗有点拳脚功夫,凑合几个人一路护送大财主。他这一趟挣了点钱,就想返回家乡,但又被军阀抓了壮丁充盈军队。在战场上几番波折活了下来,回到家乡看到的全是残垣断壁,家里的人不知生死也没了音讯。从此他就流浪去了南方,在路上救下关医生一家。他们一家从东北一路逃出来,出来时近二十口人,现仅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人。铁旗看他们不容易一直护送到了湖省与粤省边界。
之后他就一直行镖走棋的挣着钱,反正无牵无挂的一个人。这时他遇到了喜欢的女子,就是你太奶奶,于是决定找个僻静的地方生活。巧合的是,他再次搭救了关医生一家。于是关闻涛便和铁旗结伴来到了铁岭镇。
当时的铁岭镇只是一个小村子,也不叫铁岭镇,因村前有个土坡形似龟背就叫龟岭村,仅有二十几户人家。两家就决定安顿下来。几年过去,小镇渐渐有了不少变化。多了很多外来人,道路也变宽变大。一些洋鬼子带来了很多新奇的东西,包括他们的文化和思想。几十里外的河道还修起了码头,停泊驻留的船只不知迎来送往了多少行商走客。
小镇的每一次繁华,铁旗都准确无误的抓住机会。手中的财富多了,他就顺势起了小洋房。建筑结合欧美的住宅风格和南方特有的骑楼风格,关家也借钱起了一栋,小洋房接二连三的耸起,形成了一整片骑楼风格,使得龟岭镇声名更响亮。提起龟岭镇,人人皆向往。又因为铁旗仗义疏财,在镇上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行商走贩慢慢把龟岭镇叫成了铁岭镇。
关禾仲比铁玉亭大八岁,两家交情也不错。关家凭借医术在镇上也是个人物,而铁家在经商方面更出色。铁家当时拥有整条街的商铺,雁崖山边的三百亩地和鸡笼山大片田地也是铁家的。当时的主街就以儿子和妻子命名:玉澜街。
只是时事变迁,抗战结束后,迎来了土地改革。铁家顺应时代把土地全交给国家。玉澜街的店铺逐年减少,最后仅剩一栋洋楼。铁旗病逝后,铁玉亭感到事态不好,举家迁入了鸡笼山的南岗村。从拥有洋房商铺和有佣人照顾的少爷,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这转折有点大。这其中的心路历程无人知晓。
关家就没逃过这一劫。关闻涛死后,关文仲接手医馆。但没过几年,十年大革命掀起除封建破四旧,中医也受其牵扯。关家的洋房就没幸免,被愤起的群众毁得面目全非。
属于铁岭镇的辉煌终将沉入历史的长河,湮灭在岁月里。命运的齿轮只会不停的旋转,不会留在原地叹息。也许那些丰歌伟迹,有人记起或有人留下些什么,都是昨夜不长不短的一首歌而已。参与了,繁星璀璨,便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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