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如蒙大赦,磕了个头急忙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池桃在窗台下听得清清楚楚。
不对……
池桃自然懂得不能以貌取人,可这端王年方弱冠,肤色白皙,眉目平和,连对下人都温和体恤,实在不像会谋夺嫡兄皇位的人!
更何况,皇帝突至,他的意外不似假的。
未及细想,便听端王妃吩咐侍女:“即刻叫管事嬷嬷们来。”
池桃才转到花厅前,便见松枝匆匆走来:“哎,正好,我要去厨房,你跟着我。”
池桃本想去找谢遥,看他是否已经得知皇帝与琳贵妃要来饮园一事。但松枝这边紧紧看着,她只得应了:“姐姐还管膳食么?”
松枝步履匆匆,脸上却露出得意之色:“我娘原来是王妃娘家府上专管厨房的,有许多秘传的手艺嗦,我跟着王妃过来以后,虽说是贴身大丫鬟,不过也看着厨房。”她压低了声音:“等会琳贵妃过来,王妃让我做几样拿手点心。”
“哦。”池桃闪着懵懂的眼神,“皇上和贵妃驾到这样大的事,必是提前好久预备起的咯。”她听松枝不经意间带点南方口音,便顺着她的话音讲起方言来。
果然松枝表情更柔和:“我们是余杭人,你也是那边的?”
池桃惊喜道:“我外婆家是萧山,与余杭可近!”
“那也算半个老乡咯。”松枝笑道,“不过你可说错了,这回一点消息也不知道,连我们王爷都有点乱了阵脚,我看皇上也是闲得慌临时起意。不过想想,这宴会本来就是琳贵妃让我们王妃办的。”
说着已经到了厨房,松枝连忙点了几名厨娘,吩咐着拿麦粉、择玫瑰丝、炸油酥,做起点心来,池桃一时无事,可也不能离了厨房,便自告奋勇端了一笸箩玫瑰丝摘着。
忙乱半日,厨房端出了龙凤水晶糕、玫瑰松瓤卷酥、枣泥山药糕等几样精致时新点心,跑来一个粗使的丫鬟气喘吁吁对松枝说了几句,松枝愕然道:“这会子便到捞月馆了?”
那丫鬟气都喘不匀:“是,贵妃娘娘说干坐无趣,不如到捞月馆赏景听曲儿。这会子估摸着已经唱上了。”
松枝便冲池桃招手:“来与我把点心端上去。”
说着把点心装进两个八仙过海捧盒,令池桃和那粗使丫鬟捧了,一路匆匆往上房去。
池桃脚下不停,装作无意道:“那夫人小姐们可还在花厅?”
那丫鬟扑哧一笑:“当然也是到捞月馆啦,都陪着贵妃说话呢。”
池桃暗暗皱眉,听风评皇帝并不是热衷享乐的人,为何今日突发奇想来掺和饮园宴乐?想也知道定然是琳贵妃鼓动,可琳贵妃又为了什么呢?难道琳贵妃与端王竟是一伙?
捞月馆四周已经围上了好些内侍,亭内珠光宝气暗香浮动,人人皆知琳贵妃独得盛宠,就算暗地里啐一声狐媚惑主,可也不得不端出火热奉承的笑脸,说着风趣话。
池桃被松枝留在馆外,正想溜走,只听捞月馆内一阵噪杂,随即一阵娇笑:“娘娘说的是呢!”
池桃刚刚盘算着去取小厮衣裳的路线,并未听清里头说了什么,悄悄问身旁因为是粗使不能进馆伺候的丫鬟:“姐姐,里头说什么了?”
那丫鬟以为池桃是伺候松枝的小丫鬟,相当于王府内一等秘书的秘书,也不敢怠慢:“贵妃娘娘说,用完膳在花厅斗诗,男宾女宾用屏风隔开就是,有做的好的,请皇上当场赏赐了。”
不一时,美酒佳肴便川流如水地端上来,池桃想走,却见通往摘星楼的山径上,已经每隔十米便站上了两名大内侍卫,送酒菜的都是一个有品阶的内侍领着群小内监,想蒙混上去已是难上加难。
时间紧急,池桃内心焦灼,可面上不露,见松枝从捞月馆出来,想了想连忙跑上去:“姐姐。”
琳贵妃有古怪,看住了她也好。
松枝步履匆忙,随手点了几个在外候着的丫鬟:“你,你,你,随我去花厅。阿桃一起来吧。”
等花厅布置妥当,捞月馆也传来消息说皇上与贵妃已经起驾了。
池桃跟着松枝打点半日,已经摸清花厅的布置。此刻花厅被一分为二,用一排十二架紫檀木屏风隔开。大梁民风开放,屏风薄可鉴光,左右两侧都可影影绰绰地瞧见对侧,不过是摆个样子。
不一时,众人簇拥着皇帝的御驾和贵妃的轿辇到了。
今日皇帝未着御袍,只穿了件家常的暗红色袍子,携贵妃款款走到上座坐了,对一众公子少爷笑道:“诸位都是名门之后,我大梁青年才俊,今日可不能输了去。若有夺了头名的,朕重重有赏。”
琳贵妃紧跟着开了口,如黄莺呖呖般婉转:“女儿家也不许落人后,本宫也有赏赐等着。”说着秋波横转,扫了皇帝一眼,掩袖笑道:“皇上不怪臣妾与您打擂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