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我就知道,这事情一旦让你知道,你总会往牛角尖里钻,郁郁寡欢,难怪这些日子神色憔悴。若是我,我才不管什么街头笑谈,谁敢多嘴,就送他去见阎王。”
鱼郦摇头,难得耐心:“防民之言甚于防川,杀,是杀不尽的。”
赵璟好笑:“你现在倒是要来教我怎么做皇帝了。”
鱼郦不再言语,如今的他刚愎多疑,哪里能听得进良言。
赵璟道:“你得把月昙交出来,乌耶莫多正问我要人,韶关局面胶着,犯不上为个女人授人以柄。”
“如果把她交出去,只怕最后的下场只有一条死路。”鱼郦这几日想过月昙的事,她没奢望能把月昙藏一辈子,京城中左班探子遍布各坊市,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她提议:“你既然在为乌耶莫多而心烦,那为什么不派军帮月昙夺回戎狄王帐?”
“你说得倒轻巧,两国交战哪是这么容易的事……”赵璟本不以为意,但电光石火之间明白了鱼郦的意思。
鱼郦裹着被子坐起身,一本正经道:“既然乌耶莫多要月昙回去,那你就派重军把月昙送回去,乌耶莫多若有微词,就说是月昙公主怕人谋害她,央求赵官家派军护送。草原刚刚经历了夺位之争,其混乱不下于我们大魏,那乌耶莫多不过是小部落首领,靠着投机暗杀老可汗,夺得王帐,必然引来诸方不服。这个时候月昙若以老可汗之女的杀回去,与乌耶莫多夺权,未必没有胜算。”
“若是赢了,我大魏军队便可控制王庭,边关百年无忧;若是输了,也必使局面更加混乱,乌耶莫多元气大伤,一时半会无力攻伐魏境,正好给我们喘息之机。”
赵璟认真思索,权衡利弊,惊喜地发现这是一条妙计,比这些日子枢密院和兵部递上来的法子高明百倍。
但他有一点顾虑:“月昙能担起此任吗?”
鱼郦道:“戎狄可汗薨逝一年有余,月昙能哄着官家一直把她留在京中,这份忍辱负重的本事不亚于当年官家在都亭驿为质。”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赵璟有些恼:“我同那月昙清清白白。”
鱼郦微笑:“好,清白。不必有顾虑,乌耶莫多此人野心勃勃,若留着他,早晚有一战,倒不如将战场放在草原,官家可隔岸观火,既避免战火燃至国土魏民流离失所,也能抢占先机。若月昙胜了,我魏军可顺势占领草原要塞,自此,韶关之忧可彻底解除。”
“若官家不放心,可派一得力干将统军前往,只是借用月昙名号,能发挥多大作用全看她自己的本事。”
赵璟稍作思忖,觉得此计可行,若真施行得当,诚如鱼郦所言,至少可让韶关安宁百年。
他一扫多日颓气,一刻也等不得,忙让内侍召月昙入宫。
此夜注定无眠,鱼郦干脆披衣起身坐到书案后,摆出三只茶瓯,斟下热茶。
烛光下她神情专注,身子纤弱却底气颇足,赵璟看得有些出神,他意识到,鱼郦……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喵……惊不惊喜
第61章
赵璟悔恨万分
月昙是深夜被禁军带到了御前。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青丝湿透紧贴着小巧的面,裙裾滴滴答答淌着水,又是被禁军冲入藏身的别苑强硬带来,周身说不出的狼狈。
鱼郦将一瓯热茶递给她,她接过,朝鱼郦投去可怜求助的眼神。
两人虽有血缘的牵绊,但毕竟自小没在一起生活过,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只是如今鱼郦是月昙唯一能握住的一根救命稻草,看向她的目光难免殷切。
赵璟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道这多余的善良。
官家自然不会纡尊降贵与外邦臣女多言,由鱼郦向月昙说明两人商定好的计策。
月昙沉默了良久,咬了咬下唇,“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成了引狼入室的罪人。”
这话说得妙,用狼来形容赵璟。
赵璟扬眉,“公主如此明义,想必也不会继续赖在大魏,乌耶莫多说到底也是草原的人,应当不会对公主多做为难。”
月昙脸色惨白,纤细的身体轻晃了晃,几欲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