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鱼郦上马车,赵璟就再没看进去奏疏上的一个字。他忍不住偷看鱼郦,看了几回,见她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原本攒在心头的柔情渐渐消散,只余冰冷怨气。
他在等鱼郦的时候想过了,如今可看成是个全新的开始,纵然从前的日子不甚美好,导致彼此心头满是疮疤,可到底已经过去了,该收拾心情往前看。
不管他用了何种卑劣的手段相逼,也不管鱼郦忍下多少委屈怨恨才答应他,两人总算是坐到了一辆马车上。
赵璟放下奏疏,捋了捋胸前那股燥气,从食匣里摸出一碟桃脯,端到鱼郦面前:“从前你最喜欢吃的。”
鱼郦睁开眼,掠了一眼那些滚过糖霜的鲜亮桃脯,神色中颇有些漠然。
她轻扯了扯唇角,意有所指:“你也知道,是从前喜欢的,如今不喜欢了,自然咽不下去。”
赵璟端着瓷碟的手指骤然绷紧,他想要翻脸,但还是忍住,拿起一颗送到鱼郦唇边,温柔轻言:“那就试着重新让自己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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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窈窈,我想你想得紧……”
虽然赵璟在微笑,可鱼郦无端从他的脸上觅到了些狰狞的意味。
她想,如果不吃,赵璟会不会给她硬塞进去。
于是张开了口,把那颗桃脯咬进了嘴里。
赵璟见她乖乖的,神情略有舒缓,扬起眉,“如果你喜欢垣县,可以在这里多待些时日。”
鱼郦心想,与其说她喜欢垣县,不如说她喜欢这世上任何一处没有赵璟的角落。
这些,就算他心里清楚,也会装作不知,继续自欺欺人下去的。
她不应声,赵璟也不恼,继续说:“我可以下旨,在垣县修建行宫,待行宫落成之日,我们再来垣县,也就不必住在那简陋的酒肆邸舍里了。”
赵璟畅想着未来,情到深处,放下瓷碟,将鱼郦整个人环住后去握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嘀咕了一句“准是昨夜淋多了雨着了凉,今夜再去药王谷,要穿得厚实些。”
他提及药王谷,鱼郦心里一咯噔,被赵璟迅速捕捉到,他问:“怎么了?”
今日算是与万俟灿彻底翻脸了。鱼郦这些日子频繁往返于药庐与邸舍,深知万俟灿的为人,她爱憎分明,对瑾穆一片忠心,既然将事情挑明,她绝对不会再为鱼郦医治。
鱼郦有些担忧,她这手治与不治倒在其次,只怕赵璟知道万俟灿拒绝治疗后,会为难她。
她越想越忧心,昳丽的眉间愁雾不散,赵璟搂着她在她耳边又聒噪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听清。
两人回到酒肆,将要进去时,慕华澜差点从对面的邸舍冲出来,被鱼柳拦腰抱回去。两女倚在门边可怜巴巴看着鱼郦,鱼郦冲她们笑了笑,转身随赵璟进了酒肆。
今日再来,鱼郦才注意到,酒肆虽陋,但赵璟住的这间寝阁是正儿八经装点过的。
正中摆了一张瘿木枨云纹膳桌,其后是黄花梨泥雕花太师椅,南面连着敞天的阅台,阅台上半垂一张透光缕花的竹篾湘帘。
往里看,綦文丹罗帐半挽,床上铺着象牙细簟,七月的天仍有余热,赵璟素来怕热,一直用着。
但他把鱼郦领进来后便让人把象牙簟撤了,又命抱来几床厚实的缎被。
鱼郦冷眼瞧这架势,再明白不过,晚上还是躲不过要同床共枕。
她自打生完寻安,就有些畏寒虚弱,夜间入眠四肢冰凉是常有的事。
赵璟命人布置完这一切,便坐入了太师椅,看着僵立在罗帐前的鱼郦,道:“你的脸色不好,要不睡一会儿。”